赵富贵走后,赵和又开始埋头翻看账本,这一天赵和都没有出屋,连午饭都是在办公室内用的。赵和这样子有些让户房的属下紧张了。
一个吏目低声问堂吏严大中:“严大人,经承大人这么翻查去年的账本,是不是要出什么问题啊!”
户房中人没有一个干净的,严大中听吏目这么说也有些紧张,不过严大中还不相信赵和一个字都不认识的混混,能在账本中找到什么纰漏。
严大中也是积年的账花子,知道户房的总账中漏洞百出,但也不是你一个人短时内就能找出来的。就算换上户房中熟悉情况的人,也要用上十人,耗费半个月才能找到漏洞。
严大中给属下打气说道:“放心,那些账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查清的,明天我就去找二公,请二公放话,让这个新经承老实一些!”
属下听严大中这么说心中放心,所以也不管赵和干什么,都忙自己的事去了。
赵和在办公室一直待到傍晚,整个衙门的人都已经下班了,赵和还在忙碌。到了深夜寅时,天都快亮了,赵和终于将万历四十四年所有账目查找完,同时将门摊税中的亏空都找了出来。
赵和透过窗纸看看外面发白的天空,心想这个大明朝不灭亡真是没有天理了。就这么一个小小门摊税,一年就要被各级胥吏贪污掉一多半。经过赵和一晚的查对,万历四十四年应该征收的门摊税有三百四十八两,但真正入账的只有五十七两。这还是赵和初步比对的结果,还没有深入查证票据,其中缺额会更多。
明朝发展到万历时期,人口已经超过一个亿,达到了北宋末期的水平,但赋税还没有北宋一年的三分之一多。这么多钱都去了哪里?当然其中有征税方法不同造成的结果不同,但大部分税款都被各级官吏贪污了。
赵和心中感叹这帮胥吏真是心黑,但他并不想将查账结果报到县令杨涟处。一是这种贪污行为已经成为常态,全国上下谁人不贪污?你整治的了常熟县,能整治的了全天下吗?二是赵和现在还需要手下人办事,如果将户房的人都抓起来,赵和如何在短时间内完成夏税的征收任务?
所以赵和才要利用证据要挟户房这些人,让他们好生为自己办事,如果听话一切都好说,不听话就不要怨自己心狠了!
现在已经快要天亮,赵和也就不能回家了,他将自己的书桌收拾一下,然后和衣躺在上面休息。
这一晚上赵和都没睡觉,原本他想稍微休息一下,那知道心态放松,就这样躺在桌子上酣然入睡。
早上户房的杂役进来收拾卫生,这才发现赵和在睡觉。那个杂役不敢打搅赵和,只好偷偷的出去关上门,然后站在门口避免外人吵醒赵和。
随着天色大亮,来上班的人开始增多,其他五房的书办看到户房的人都站在门外,都在好奇的打听出了什么事。外面人声嘈杂,屋中的赵和被吵醒了。他看了眼窗外已经大亮,知道自己睡过头了。
赵和打开房门,门外的书办赶紧行礼道:“我等打搅大人休息了!”
赵和哈哈一笑:“没什么,昨晚工作晚了,就没回去!那个谁去打盆水来,本官要梳洗一下!”
户房的杂役赶紧去打来洗脸水,赵和梳洗完毕后,还有捧臭脚的人送上来早餐。186186zxs
赵和吃完早餐,对杂役说道:“将所有户房的叫过来,本官有些事情要问!”
杂役出去传话,很快县衙中所有户房的吏目、书办都赶了过来。足有十七八个人站在屋中。
赵和收拾一下从里屋走了出来,来到外屋,屋中人齐身施礼说道:“属下见过经承大人!”
赵和看了看这些人,最前面的是堂吏严大中,还有一个堂吏韩荣,昨天被赵和支出去到乡下劝农去了,所以不在县衙。
赵和点点头,来到一张椅子面前坐下,然后问道:“昨晚上本官忙到深夜,查看了去年的总账,发现其中一些问题!”
赵和说完拿出一张纸来问道:“谁是串票房的吏目?”
串票房相当于后世税务局发票科,管理全县所有串票的发放入账。
赵和说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出来,恭敬的回答道:“回经承大人,小人王全,是串票房的吏目!”
赵和点点头,问道:“万历四十四年二月份,你发出的门摊税串票五百六十二张,按照票面应该收税七十八两六钱七分四厘,为什么在总账上记载的却是二月份入账十六两二钱八分整?”
赵和边翻看自己的记录边问道:“还有四月、五月、七月,账目统统不对,全年一共差了门摊税二百九十余两?这些钱都被你贪污了不成?”
在赵和的严厉喝问中,王全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赵和冷笑一声问道:“哼哼,你一个区区吏目,本官估计你也不敢犯这种杀头的过错,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