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北都是一个具有百万人口的国际化大都市,百万人每年需要的砖瓦瓷器是一个恐怖的数量。在加上嘉靖二十五年修建北都外城,就地取材烧制城砖,所以在北都外城分布了大大小小上百处水坑,都是当年取土留下的。后世北京南城的陶然亭公园、龙潭公园、金鱼池等等跟水有关的地名,都是那时留下的。
赵和这时正在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潘家窑的土路上,这里与刘家窑不同,这里因为距离城墙不远,所以当年是为城墙供应城砖的,后来城墙建成,这里就转行生产一些瓷器。当然这里出产的瓷器都是粗瓷,与江西景德镇官窑出产的精美瓷器不同,这里的粗瓷都是供应北都城里那些普通老百姓的消耗。
赵和带着孙柱良与宋献策,钱六在前面带路,赵和已经走了半个时辰,看了看不远处就是北都城墙,赵和问道:“老钱,还有多远才到?”
钱六指了指前面的一处冒烟的窑厂说道:“总铺大人,就在前面!”
赵和心中暗骂终于到了,他为了见这个胡老四可是费了大劲,如果胡老四不听他的忽悠今天可是得不偿失。
钱六带着赵和等人来到窑厂的门前,找了一个推车的窑工问道:“兄弟,胡老四在吗?我是他的表叔,能不能帮忙找一下!”
那个推车的窑工笑道:“你们找四哥啊!稍等!”
那个窑工放下手头的活计,进入窑厂去找胡老四。赵和则是站在门口四周观望,他发现明代的窑厂与后世那些乡镇砖厂差不多,到处都是灰尘淤泥,一不小心就会弄一身。
正在赵和四处观望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黝黑的窑工走了出来,他看了看赵和与钱六,警惕的问道:“六叔,你怎么来了?这位是谁?”
“大侄子,这位就是前几天去你家的总铺大人!今天大人有些话问你,所以才找到这里来!”
听钱六这么说,胡老四才想起面前这个家伙是前两天去自己家的那个官差,胡老四警惕的问道:“这位官差大爷,不知来这里找小人有什么事情吗?”
这里是窑厂的门口,遍地都是烂泥,赵和看了看周围,正好不远有一处干爽的地面,赵和笑道:“老四啊,咱们去那里聊聊!”
胡老四这次出来是跟工头告假的,工头只给他一刻钟的时间,但胡老四不敢得罪的赵和,没办法只好跟着赵和来到远处。
赵和来到这里看到地面上正好有几块石头,对胡老四说道:“老四,咱们坐下说!”
等钱六与胡老四都坐下,赵和问道:“老四,这里一个月给你多少工钱?”
提到工钱,胡老四冷笑一声说道:“窑主每月给二百个大钱,晚上供一顿稀饭!”
看来待遇不怎么样,赵和知道北都物价很贵,一个馒头都要三个大钱,这二百个大钱真不算多。
“这些钱够你们窑工花用吗?”
“这点钱根本不够用,没办法我们只能去买那些喂猪的番麦与番薯吃!最可气的卖这些东西的人还是那些窑主,他们给的工钱一反手就用那些猪食换了回去,真是气死人了!”
胡老四提起窑主的可恶不免咬牙切齿,赵和一看有仇就好,他笑道:“既然生活这么困苦,你们窑工为什么不组织起来与窑主谈谈涨薪呢?”
胡老四听赵和这么说,冷笑一声说道:“哼哼,官差大人说的真是简单,那些黑心窑主勾结你们,将我们敢闹事的人抓了起来,能活着出来就算命大了,那敢还谈什么涨薪?”
“胡老四,本官知道你们不信任我,但本官确实想为你们做些事情,这一点你六叔可以作保!”
钱六听赵和这么说,赶紧在边上保证道:“老四,赵大人真的是为咱们窑工想做些事情,咱们窑工实在太苦了!”
胡老四得了他爹的吩咐,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官差,但听钱六这么说,心中确实还有想改变自己命运的想法,所以心中十分纠结。
赵和看到胡老四这副神态,笑道:“老四,不急!你可以回去想想,咱们窑工与那些窑主工头都是一样的人,都是长了卵子的男人,为什么他们就可以大鱼大肉,四五个老婆左怀右抱,咱们窑工就要饭都吃不上?为什么他们的子女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咱们的子女生下来就要吃猪食?为什么咱们付出了劳动,生产出来的砖瓦卖出钱来却不能得大头,每月只能用二百钱挣扎在生死线上?老四,你应该想一想这都是为什么?”
赵和几个反问句可是把胡老四问蒙了,以前他根本没考虑这个问题,认为这都是命,自己前世没做好事所以这世投胎当了窑工受苦。可是今天听赵和这么说,胡老四才想起来,自己与那些窑主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他们与自己的境遇如此不同呢?
赵和站起来,伸手从孙柱良手中接过一个油纸包,这些是赵和在来的路上顺手买的一些熟食。赵和用了两钱银子买了一推猪心、猪肚、猪肝这些内脏,与北都内城不同的是,南城这里贩卖的熟食主要是动物内脏,因为这东西便宜,适合南城这些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