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此话一出可吓坏了徐有光,他只是个不入流的管库大使,按照后世标准连个科级干部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个股级。现在中央领导来发现了漏洞,没经过大事的徐有光额头上马上冒出了冷汗,抬头看着单世俊不知道如何是好。
单世俊是积年老吏,官场上什么事情没见过?今天赵和第一天来检查就对军储仓发炮,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赵和这小子是带着目的来的。
单世俊微微一笑,对屋中的徐有光说道:“徐有光,你先出去,本官与赵大人有事情要说!”
看着徐有光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茶棚,单世俊才笑道:“赵贤弟,你看这军储仓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陋规在正德年间就有,愚兄这个督粮道官小职微,想要管也管不了,没办法只好循规蹈矩,按照旧例办理!”
赵和没想到这个单世俊这么讲究,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大使就能将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不过这与赵和没什么大关系,他今天来就是为了挑毛病的,至于谁承担都一样。
赵和笑道:“单大人,你我都是朝廷命官,领的是朝廷俸禄,明知道存在这些陋规,为什么不能严格治理?就算你管不了,但可以提出来嘛,本官不相信本部各位科参都是瞎子!本部的各位掌司都是哑巴!”
赵和这番大道理说的冠冕堂皇,单世俊心中暗骂这个赵和看着年纪不大,怎么官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不过单世俊也是老油条,岂能被赵和这短短的一句话就忽悠住?
“赵大人,这么说有些简单了,咱们军储仓库丁、书办、斗级、知数足有二百多人,如果没有这些陋规他们怎么办?难道都让他们饿死?”
明代官府不管这些公益岗、临时工工资的,他们所有收入都要来源于自己的本职工作,赵和以前在常熟就是收取税收提成,这些军储仓的临时工当然要吃这些粮食了。
赵和听单世俊说完眼睛一瞪,问道:“怎么?难道福建清吏司没有按时拨给你们禄米?本官这就上复中丞大人,弹劾福建司这帮家伙不作为!”
北直隶各地仓库归福建司管理,自然所有官吏的工资也有福建司来发。可是朝廷只管这些正役、帮役的工资,其他什么白身帮闲是不管的。军储仓正役八人,帮役二十六人,如果没有白身帮闲等临时工,这三十多人如何管理这么大的仓库?
单世俊这时以为赵和只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二百五,所以也不准备与他解释什么,直接搬出自己的后台靠山,说道:“赵大人,本官的座师是次辅刘一燝公!”
刘一燝是东林党人,也是现在的次辅,赵和没想到面前这个单世俊背景这么大,这么说与自己还真有些关系。
赵和听单世俊说完哈哈一笑:“单大人,你怎么不早说!小弟的蒙师是虞山先生,都是自己人这就好办了!”
座师与蒙师大大不同,座师就是你考中进士后,去拜望主考官,得了人家的同意后可以称为人家的门生弟子,主考官就是你的座师。
蒙师就不同了,蒙为开蒙,只有一笔一划教你读书识字的老师才能称为蒙师,论起关系来这个座师当然不如蒙师来得亲近。
单世俊听赵和说完心中暗骂:“真是不知道钱谦益抽了哪门子风,收这么一个二百五当徒弟,真是丢了他探花郎的身份!”
单世俊比钱谦益还高了一届,但他的名望可远远不如钱谦益,就是他的座师刘一燝,估计也早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门生,所以单世俊得知赵和的老师是钱谦益后,真是羡慕嫉妒恨百味陈杂。
但羡慕归羡慕,现在赵和是上级派下来的上眼皮,单世俊只能放低姿态说道:“赵大人,你看咱们确实存在各种难处,能不能请赵大人高抬贵手,给这些兄弟们一条活路?”
“单大人,既然都是自己人就好办了!小弟也不是不讲人情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办!但是你看小弟手下众多,也要人吃马喂,还有部中那些大人们需要打点。你看。。。”
赵和的意思很明显,让老子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可以,但是老子不能白干活,这个好处一点也不能少了!
单世俊听赵和要钱心中大骂,你有什么手下,不就一个师爷吗?不过现在赵和既然肯要钱让单世俊放心不少,只要收钱一切都好办。
单世俊笑呵呵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到赵和面前,笑道:“赵大人,这些不成敬意!”
赵和接过一看,白银二百两!说实在话赵和实在没看上这些小钱,现在赵和家大业大,一张嘴就是上千两银子进项,二百两实在有些不够看。不过今天赵和并不是为了银子而来,而是另有目的,所以赵和装出笑呵呵的样子将银票放入怀中,然后说道:“那小弟就笑纳了!”
看到赵和收了银子,单世俊心中一松,问道:“赵大人,既然如此独流军储仓这里是不是看完了?咱们是不是去静海在看看?”
“哈哈,本官对独流这里很满意,静海那里就不去了!现在天色晚了,本官腹中有些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