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烈太女不愧她明烈的太女之号,若是能继位,她应该又是一位中兴之君。
只是她……却到底辜负了她身为母亲的身份。
辜负了,那个十月怀胎的稚嫩生命。
辜负那一双温柔纯稚的眼。
……
“是,她赢了,那个男人输了。”琴笙淡淡地道:“而且他再也没有机会翻盘。”
只是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少年竭尽所能地用他十三年生命里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语去讽刺、去辱骂那个男人之后,连朝臣们都吓得脸色发白。
那个男人却只侧着他精致而阴郁的脸看着那少年片刻,随后唇角挑起一抹复杂又轻蔑的笑容。
那个男人到底临朝多年,又是战场杀神,浸in在血腥与黑暗威压甚重,所有的人都在他森冷讥诮的笑容里,噤若寒蝉,连少年都只能恨恨地闭了嘴,死死地瞪着他。
他以为那个男人会杀了他。
那个男人的武艺修为已经不如他,可杀人不一定要武艺,少年知道自己还太稚嫩了,他明白那个男人在铁与血,权力的争夺里渡过了几十年,只要男人愿意,依然有的是手段可以弄死他,何况这里还有近卫营,双全难敌四手。
但是那个男人并没有这么做,他只对着少年露出那个无比轻蔑的笑容之后,便转身,竟然就这么走进了熊熊大火中
“明烈以为她赢了么?”
所有人,所有的官员、宫人、甚至近卫营的将士们都彻底呆怔,近卫营的将士们原本就是野兽一样的存在,动作极快,他们几乎在一瞬间扑上去试图拦下未来的新帝,他们的主子。
但是也在一瞬间,男人抬臂,长剑震出巨大的气劲将所有的近卫营将士震出了数丈远。
随后,他从容地踏进了那燃烧着的绿焰的宫殿里,不过一瞬间,他身上的华丽皮裘就燃起了焰火,他却仿佛毫无所觉,依然平静地向深处走去。
而殿外所有的人都怔然,如着魔一般丝毫感觉不到冷,在大雪纷飞中站了几乎一天,只茫然地看着那火焰跳跃。
或许并不冷,那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太过炽烈,烧化了附近所有的雪,像一场雨,冲刷了所有的罪与血,还有许多不能言喻的恨,不能阐明的……爱。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空。
……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楚瑜轻声呢喃,恍然如在梦中,只觉得苍凉。
“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判词不错。”琴笙幽幽一笑,轻声道。
楚瑜惆怅地轻叹:“是,这判词还有前句。”
还有什么比前生那位大才子写下的惊世巨著红楼里的这一行字更合适给这故事下一个判语?
“说来听听?”琴笙似颇有点兴趣地道。
“……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痴迷的,枉送了性命。”楚瑜慢慢地回忆,轻声道。
琴笙沉默了片刻,轻笑了起来,却不知在想什么,笑声里的讥讽凉薄却听得楚瑜心中微疼。
她实在不忍他再沉浸在那情绪之中,眼珠子一转,干脆问:“后来呢,皇位继承人都不在了,那岂非一片天下大乱,那少年又如何脱身?”
琴笙垂下眸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楚瑜一眼,随后抬手慢慢地将被海风吹乱的乌发拨到耳后:“那个男人,从来都是这么任性,恣意妄为,只遵从自己心中的欲望,对任何事情仿佛都不能保持很长久的热情,唯一执着的事情就要毁了明烈,竟就这么将所有的一切都扔下,他一手训练出来战无不胜的近卫营、他明日就要登上的皇位,他的追随者、他的江山如画……。”
“他是个疯子。”楚瑜颦眉,冷冷地道。
如果不是因为琴笙说那一场大火之后,明烈和秋玉之都化成焦骨,因为烧得太过,一碰就化成齑粉骨渣,几乎分不清楚谁的骨头是谁的,最后也只好归拢在一起葬了,她都想去刨坟了。
不过想来南太后等人大概更恨,却不得不供奉着仇人和自己的爱女。
“嗯,他留下的庞大势力全部都被艰难复出的南后匆忙将二皇子扶上皇位之后,全部一扫殆尽,只余下近卫营……。”琴笙微微挑起唇角,幽幽琥珀眸里闪过锐利冷戾的光。
“近卫营?”楚瑜一愣。
“没错,近卫营不光是一个军营,而是那个男人最强悍和核心势力的机构,暗杀、刺探、构陷、征战……无所不包,南后应该打过这个近卫营的主意,可惜在大火那一夜了,少年便已经先捷足先登。”琴笙淡漠地道,眼底闪过冰凉暴戾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