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摇头,“你骗我。”
“我没骗你。”沈玉江有些着急。
宋安然盯着沈玉江,“你不是沈家长子,我如果嫁给你,就算有你帮忙,我也不可能掌管沈家内务。以沈家的家规,绝对不可能放着嫡长媳不用,让别的儿媳管家。”
沈玉江顿时哑然。片刻之后,他又说道:“就算你不能改变沈家,但是在我们住的小院子里,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意改变。”
宋安然摇头,“困在小小的四方天地里,动弹不得,那样的生活一定很乏味。我有预感,我如果嫁给你,不出两三年的时间,我就不再是我,而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到时候,要么我被沈家的规矩逼疯,要么我将沈家人给逼疯。不会有第三条路可走。”
“有第三条路。我们可以搬出去住。”
“你确定?”宋安然了然一笑。
沈玉江顿时就很难堪,他不能确定。沈家家规,父母在,子女不能分家,更不可以搬出去住。
就比如沈维,一个大老爷们,家资丰厚,可他依旧同兄弟们挤在一个宅子里过生活。最多就是花点钱,将自己住的地方重新修葺一番。
沈家家规如此,以沈玉江个人的力量和威望,根本改变不了哪怕一点点。
沈玉江一拳头砸在身边的树干上,问宋安然,“不能忍受?”
宋安然点头,“对,我不能忍受。我相信以你的性格,也无法忍受一板一眼的生活。沈玉江,你仔细想想你的姐妹们,她们是有趣的吗?是可爱的吗?是活泼好动的吗?还是一板一眼,一言一行都有章法,人人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经过宋安然提醒,沈玉江开始回忆自己和姐妹们相处的情景。姐妹们有趣吗?好像并不有趣,话题总是围绕着针线女红,闺阁小事打转,对外面的事情像是一无所知,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外界有兴趣的样子。
要说可爱,活泼好动,在姐妹们身上更加看不到。她们总是一副端庄的模样,即便在他这个亲兄弟面前也是彬彬有礼,客气疏离。
记忆中,姐妹们没有谁大声喧哗过,没有谁会提起裙摆在院子里飞奔,没有人会随着自己的性子欢喜哭闹,更不会有人像宋安然一样,同他讨论各种各样的话题。
姐妹们真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她们显得有些呆板,可这并不是天生的,而且后天养成的。沈家的家规就是这样要求女眷,言行举止都得像教科书规定的那样,一板一眼的。
以前外面的人都说沈家姑娘规矩好,是儿媳妇的首选。沈玉江还为此骄傲过。
可是今日被宋安然毫不留情的戳破真相,沈玉江顿感恐怖。
几代人,几十个姑娘,全都被养成一个模样,这样是不是太苛刻,太残酷。
沈玉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千人千面,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可是在沈家姐妹身上,沈玉江看不到个性,只看到被嬷嬷教养出来的共性。
沈玉江再看宋安然,宋安然整个人是鲜活的,生气勃勃,活力十足。她的表情是丰富的,情感也是丰富的,她会哭,会笑,会怒,会骂,会反驳,会争取。她做事主动,有主见,也有见识。她能孝顺父母,替姐妹出头,教养兄弟,还能管家理事。可以说样样能干。
这样鲜活的人,沈家养不出来。沈家可以培养一千个贤惠懂事,孝顺公婆,不争不抢,又会管家算账的姑娘。可是培养不出一个受了委屈,不会忍着,自己就敢抡起棒子直接揍男人的女人。更培养不出敢争敢抢,敢将丈夫的小妾姨娘统统发卖,敢和公婆据理力争的姑娘。
宋安然这样的姑娘,或许不合时宜,或许不得公婆喜欢。可是她活的真实,活的自在,活的有烟火味。
自家的姐妹也很好,可是却少了活人气,好像个个都是软柿子,一点脾气都没有,公婆丈夫可以随便欺辱。受了委屈,也只会忍气吞声。她们会容忍小妾姨娘的存在,会接受庶子庶女的出生。她们将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子女上。就好比自己的母亲。
沈玉江想到这里,自嘲一笑,“宋安然,非得将话说得这么明白吗?”
宋安然眨眨眼,沈玉江难看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安然说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以为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的确是事实,可是事实太残酷。”沈玉江摇头苦笑。
“走吧,我带你去见我母亲。无论如何,这场见面是避不开的。”
沈玉江不提婚事,似乎打算一切顺其自然。能娶到宋安然是福气,娶不到有遗憾,却不会失望。
宋安然连忙叫道:“等一等,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宋安然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认不认识秦裴?”
沈玉江挑眉,没回答宋安然。
宋安然心头了然,沈玉江不吭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