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见过侯爷。”
四十上下,男人一张国字脸,眉心处,有一颗黑痣,此人,正是大燕左相罗成耀。
二十五岁入朝为官,十七栽官拜相位,罗成耀此人,不论是谋略,亦或是胆识,都绝非池鱼。
毋庸置疑,定北侯池修远,擅用人。
池修远一身戎装,只道:“掩护我出城。”
“是。”
罗成耀挥手,一声令下,数百人攻进城门,此时,正是子夜交替,城下守卫换岗之际。
蛰伏暗杀,悄无声息,却乍起腥风血雨,不到须臾,血染城门,隐隐月光,照着夜色妖娆。
池修远终究是自乱阵脚,怎地忘了燕宫之内,都是天子脚下,比之谋略,燕惊鸿更胜一筹呢。
暗处,女子看了许久城下战乱,收回视线:“你为何要放虎归山?”
女子穿着巫地的服饰,短袄长裙,额间坠了一颗蓝宝石镶嵌的头饰,模样生得极其美艳,尤其是一双眸,妖异极了。
妖颜倾蛊,说的便是巫疆的涪陵。
燕惊鸿懒懒倚着墙面,并未回视涪陵,看着城门方向:“朕喜欢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眸光暗影沉浮,燕惊鸿道,“而且池修远不能死在大燕。”
涪陵公主笑问:“为何?”
燕惊鸿反问,眸色清冷:“北魏与巫疆的战争,朕为何要卷入?”
铲除异己,栽赃嫁祸,是池修远,将计就计,反咬一口,是燕惊鸿。
池修远终究棋差一招,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比燕惊鸿独善其身、坐观虎斗。
涪陵似笑非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燕惊鸿不置可否。
“你太精明了。”涪陵自怨自艾般轻叹,“若有朝一日大燕与巫疆为敌,我必定斗不过你。”
这一日,必不久矣,唇亡齿寒,北魏之后,巫疆又怎会安逸。
燕惊鸿倒不否决,一贯地面无表情:“所以你要放聪明一些。”
涪陵但笑不语,她想,她便是足够聪明,所以昨日封妃大典上死的不是她。
只是,哪有永远的盟军。
燕惊鸿冷声又道:“你明日便回巫疆,朕会助你早日登基,早日出兵北魏。”
早日替大燕铲除异己吗?燕惊鸿此番借刀杀人,倒是明目张胆。
“我突然不想要巫疆了。”涪陵公主抬眸,看着燕惊鸿笼在暗夜里的侧颜,竟如此令人心悸,她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我把巫疆拱手让给你可好?我只要大燕皇后之位。”
一语刚落,燕惊鸿眸底突然冷却,他凝眸冷视:“皇后已定,莫要做愚蠢之事,朕能让你万人之上,也能让你一无所有。”
她从来不怀疑,燕惊鸿有这样的能耐,杀生予夺,掌天下沉浮,所以在当初,她义无反顾地做了他的棋子。这样的男人,天生就应该站在顶峰,俯瞰天下,然而,他的满腹心思,装的不是江山,是他的皇后。
皇后已定,六宫无妃,那时,她向燕惊鸿投诚,他便回了这八个字,如今,亦然。
涪陵眸色微微黯然:“与你合作果然是与虎谋皮。”他容不得她半点痴心妄想。
燕惊鸿坦言,好似平常的语气:“莫要担心,在魏国灭国之前,朕不会动巫疆。”
涪陵哑然失笑,反问:“你不怕我倒戈与北魏联盟?三国不能共处,若是最后留池修远这个对手,我胜算兴许会大许多。”
一旦北魏灭国,巫疆也危矣。
燕惊鸿转身,背身而立:“你可以一试。”
涪陵沉凝不语,若是如此,只怕最先灭国的,会是巫疆。三分天下,强者为尊,无疑,燕惊鸿太懂这其中的玩法。
夜深,凤栖宫外,宫灯明亮,封妃大典当日摆放的红樱花还未开败,灯下,红色娇艳。
燕惊鸿刚走进殿中,寝殿里头常青的声音便响起:“惊鸿。”
已过了子时,常青还未入睡,燕惊鸿不满的睃了一眼守夜的宫人,走近床榻前,“怎么还没睡?”
常青起身:“在等你。”
掀开床幔,见她只穿了单薄的寝衣,燕惊鸿立马扶着她躺下,又用被褥将她严严实实裹进去:“躺好,夜里寒气重。”
常青便缩在里面,只露出一张素净的小脸,融了烛火的眸,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然,她安安静静地看燕惊鸿:“池修远出城了吗?”
“嗯,罗成耀助了他。”
果然,左相罗成耀是敌军。
常青眉头一拧:“罗成耀,要杀了他吗?”她想了想,很认真地问,“我可以替你刺杀。”
她的青铜剑,许久没动了,都有些手生了。
燕惊鸿一听,表情便严肃了:“常青,你又忘了,你是我的妻子,不是臣子。”他不是池修远,怎么舍得她替他出生入死,语气便有些不悦,燕惊鸿极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