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问,林富贵倒沉默了,他拿起烟袋杆子,在桌拐敲了敲。
大梅知道他爹啥意思,不满的嚷嚷道:“爹啊,木香又不是那心眼多的人,你有啥尽管说就是了,又没人会怨你,别摆出那副样子!”
木香也明白过来,忙道:“林叔,我没盖过房子,也不晓得盖一个房子得花多少钱,我就是想着,知道了大概的数目,回头也好把银子准备好,省得到时候着急不是?如果需要的钱多,我手里的钱不够,那我就再等等,等攒够了,再盖也行。”
林富贵吸了两口烟,才跟她交了实底,“我只能按着去年的价格给你算,今年青砖有没有涨价,这我也是不晓得,要是按着去年的行情,你家西墙那个面积盖起来,怎么着也得要二十两,甚至三十两也都有可能,反正也就在这个中间,要是说的不对,丫头啊,你别往心里去!”
木香一面摇头,一面在心里估算了下,还真是挺便宜的。
回来的路上,她问了小六,说是在镇上买两间外带小院的宅子,顶多也就五十两,这样一换算下来,也差不多了的,“那林叔,我想现在就开始盖,银子没问题,就是去买那些材料,我不大懂,而且也不知道哪里有卖,您看,这样成不成,我也跟王喜哥说了,我把盖房子的活包给你们干,钱我出,这样成吗?”
林富贵道:“丫头,这事你可得想好了,你咋放心把银子交给别人呢?”
木香笑了笑,“这有啥,这叫包工,如果有需要,咱们可以记账嘛,材料多少钱,人工多少钱,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拿个账本记下来,等算帐的时候,就有依仗了,我把活都包给你们干,我自己还省事了,还能去干别的活,两边都不耽误。”
林长栓一直没吱声,他是觉着木香相信他们,她一个女娃,的确啥也不懂,交给他们干很正常,可后来再一听木香的提议,他忽然觉得可以抓住些什么,可仔细去想,又发现脑袋空空,急的他在屋子转悠。
大梅听木香说的正来劲呢,看他在屋里转来转去,气的打了他一下,“哎哟,你瞎转个啥,听木香把话说完嘛!”
林长栓头也不抬,就直摆手,“我没事,你们只管说你们的,让我再想想,我总觉得这事有啥东西我没想起来,到底是啥呢?”
木香看他纠结的模样,笑道:“长栓哥,如果你想干,倒是可以成立个包工队,包材料,包人工,把盖房子所需的预算做出来,这种活能赚不多钱呢!而且除了盖房子,还有修房子,盖祠堂,只要你们把名声打出去了,这钱还不是紧着你们赚吗?”
林长栓一拍大腿,“对啊,我就说我刚刚脑子里有啥东西一闪过去了,对对,就像木香说的,爹,咱们可以成立个包工队,木匠瓦匠,有认识的自然好,没有就去找,有活就找他们来干,没活就回家去。”
林富贵比他淡定的多,毕竟活了几十年,不会像林长栓似的,一遇上事,就急的火上房,听完林长栓的话,他还真仔细想了,“活不难干,就是这样包下来干,不一定赚钱哪!又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样……怕是不好!”
林长栓闻言也蔫了,是啊,他们去帮人盖房子,拿的都是工钱,也不多,有些人家盖房子,都是借的钱。可如果他们包工程,按着材料本来的价去包,那还赚个啥?还不如啥也不管,去帮人干活呢!
大梅拍拍桌子,嚷嚷道:“我就见不惯你们这副脸子,你们咋不想想,就算咱们不去赚那个钱,那该要盖房子的,不还得盖吗?咱们费心费力的去张罗,这钱拿着也不亏心,再说了,咱们又不去强迫人家找咱们包工,一切还得凭他们自愿嘛!”
木香握着大梅刚端给她的茶杯,本来这事讲了个开头,她不想再往下说的。万事开头难,做第一个包工头,肯定是难上加难,传出去,人家还指不定咋说呢!林富贵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让他被人戳脊梁骨,那还不如杀了他呢!
可若是这一步迈出去,他们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也好过了?
想到这里,她放下茶杯,正色对他们道:“林叔,长栓哥,我要是说的不对,你们别往心里去,其实呢,这活要真做起来,肯定是赚钱的,比如这材料,你们可以多找几家,跟他们说,你们是包工队的,以后还要盖很多房子,要的批量也多,让他们给你们一个最低价,我想他们要是真心实意的想做生意,这一点不是难事,另外呢,你们确实需要在报价上提高一些,就好比,买种子种菜,等你辛辛苦苦的又是浇水,又是浇肥,把种子养成了菜,再卖出去,是不是要比种子的价格多了几倍?道理是一样的,关键看你们怎么理解,包工程其实跟种地是一样的,你们不也一样付出劳动跟心血吗?”
经她这样一解释,林富贵心里舒服多了,林长栓自信心也回来了,“木香说的对,我觉着这活可以干,爹,我不想种田种一辈子,咱们试着干两年,如果不好干,或是不挣钱,那就不干了,也没谁强迫咱,大梅,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