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尧臣闭上眼睛,漆黑空间,只剩下其与一柄剑,相对而立。
面前这柄剑,他感觉很熟悉,但他确定不是他的剑。
剑的制式古雅,剑穗的色彩已经消褪,但剑锷如寒霜。
乍然,斜对面,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一剑。
来得好!
伸手,拔剑。
剑如臂指,很好!
手一抖,深入骨髓的剑招本能施展出来。
宁尧臣依旧紧闭双眼,四周安静得很,猛然间睁开眼,并无异样。
明月已是当空。
这一悟,时间稍微有点长。
不待宁尧臣说话,有苍老声音传入耳中。
“宁尧臣,你这一闭眼,就过去半个时辰了。这剑,你是想怎样学?”
宁尧臣愕然,环视周围,视线停留在盘膝而坐、长剑横在膝上的陆廷之,抛去一个询问的眼色。
见后者回以点头,宁尧臣挠了挠头,第一次生出汗颜无地的神情。
“好了,别一脸的不好意思了,看好了。”
又是一声咔擦,一根树枝悬在宁尧臣身前一丈处。
“直面!接下它!”
顿了顿,苍老声音似是犹豫地说道,“但如若你接不下,就不要硬撑。”
陆廷之、赖大宝疑惑不解,分明是根树枝,能有多可怕?
却见宁尧臣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苍老声音不再解释。
树枝缓缓刺出,树枝上并无附着剑气,但宁尧臣如临大敌。
剑势很慢,但这一剑仿佛有无穷变化,却又完全没有变化。
这剑,挡不住!接不下!
宁尧臣生出一股无力感。
这一剑与宁尧臣的距离,差之何止毫厘,但仿佛要刺入他的胸膛,洞穿他的喉咙。
危!
这一刻,宁尧臣很想听从前辈的训导,遁去几里外。但念头才生出,宁尧臣硬生生止住这股念头,按捺住拔腿而逃的冲动。
这一退,一身心气就没了。
练剑十余年,剑已如呼吸一般。
宁尧臣心跳加快,眼睛发光。
他的人变了。
一种无坚不摧,不可抵御的意气出现在他眼睛里,出现在他的身上。
剑气在他身上,也无处不在!
宁尧臣的动作简单而笨拙,但李奕眼睛里却也发出了光。
右手捏剑诀,人如剑,右手也便是剑。
一剑刺出。
树枝停止在宁尧臣身前半尺之外,遽然化作粉末,霎时随风消散。
即便树枝烟销灰灭,是李奕与宁尧臣的共同作用。
但宁尧臣若是手中持剑,这一剑刺出,是什么样的光景?
苍老声音带着一丝满意与赞叹的意味,“万剑在侧,不如一剑在手,练就一种剑意,才是真正的练剑。”
“原本我有点害怕,夺走你手中剑,还不了你意中剑。看来,是我多虑了。”
“那接下来的,也就算不得是拔苗助长了。”
宁尧臣真想嘀咕两句,但想了想,最终显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只是发现陆廷之与赖大宝蓦然看向身后,宁尧臣猛然转身。
远在不知几丈远的河面上,有水滴串连成线。
如青龙出水,跃然河面之上。
只是几息时间,宁尧臣又扭头看向身侧地面,有黄叶汇聚成剑。
如黄龙出土,席卷而来。
二者裹挟着惊人剑气,无上剑意。
宁尧臣霎时苦着脸,‘前辈,这没法学啊。’
要知道,武功练至先天境界,的确有种种不可思议之效用,譬如真气护体、隔山打牛、踏水而行,甚至可以达到“隔空取物”的神奇效果。
但隔空取物只是利用收放真气的简单应用,绝对做不到如此这般御物于无形,更别说把自身力量赋予物件。
眼前这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高人前辈,已然不是江湖武人这般简单了,已是传闻中的练气士或者修士。
此招还真是拔苗助长。
但宁尧臣毕竟是世俗武人,对修行一途知之甚少。
这操纵外物之力也有几个境界,此处当然是不算武功范畴的隔空取物,其分别是:御物、御器、御形。
所谓御物,是以神识感应万物,摆脱躯体四肢的桎梏,直接驱使外物,为我所用,相当于人神识的延伸。
于普通人而言,直接受神识控制的,唯有自身躯体,而御物则不同,神识所及之处,法力可御之物皆可御使。
当然,一身不可二御,御物只能御使无灵之物,即只能御使死物而非活物。
御物之上,是为御器。御器与御物不同,这器特指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