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图坦卡蒙的讲述,夏双娜的思绪穿越茫茫大漠,飘回那片他梦中的家园。
登基典礼前几日,阿伊和一系列托孤重臣聚集在了阿玛尔那宫殿的书房。
八岁的图坦卡吞姗姗来迟,别扭地走进书房,看了看身上缩小版的朝服,奢华沉重的珠宝压得他浑身不自在,转动脑袋都费力。
他第一次试穿加冕礼服,父亲的王冠对于他幼嫩的头骨显得太大,盖住了眼睛,帝国最顶级的工匠连夜打造了一顶迷你红白双冠和一副迷你黄金权杖和连枷,等法老成年,这些物件就会被封存起来。
图坦卡吞眨巴着浓密睫毛下的大眼睛,迷茫地望向阿伊。
被众臣围在中间的阿伊,立刻走了过来,跪下帮图坦卡吞整理了整理衣服,调整了下项链的长度,“陛下,尺寸很合适!”
书桌太高,阿伊将图坦卡吞抱到凳子上站好,桌面上放着阿玛尔纳城的沙盘模型,用红色笔标出了登基典礼的游行路线。
起点在阿吞大神庙,法老将在这里受洗加冕,然后和同样盛装的小王后安赫姗那吞一同坐在豪华王室轿辇上,游行阿玛尔那城一周,民众将目睹这对年轻王室夫妻的风采。
终点在议事厅,图坦卡吞将召开第一次朝议,在会上也将发表他登基以来的第一次讲话,向上下埃及乃至全世界宣扬他的执政理念。
演讲的文稿已经由帝国智囊团撰写好,阿伊审核后最终定稿,图坦卡蒙只需要把它一字不漏背下来。
文字艰涩难懂,绕口冗长,图坦卡蒙甚至理解不了这些句子都是什么意思,他背得抓狂,愤愤将文书甩到地上,“不背了!”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腿一盘,索性撂挑子不干了。
他一点不想做这个法老,他只想在依偎在父亲母亲怀里撒娇,去尼罗河岸边打鸟,和姐姐妹妹们唱歌跳舞。
但父亲母亲都死了,姐妹们也死了,王室血脉只剩他和安赫姗那吞了
而他只有一半的王室血统,只能和嫡出的公主结婚,取得合法继承权。
阿伊捡起文书,诚恳温和地劝谏到,“王子殿下,您以后就是上下埃及的主人了,怎么可以再任性。”
图坦卡吞咬了咬嘴唇,难为情地向他求助,“阿伊伯伯,我怕会忘词。”
要是突然忘词了,他该怎么办?图坦卡吞立刻就设想出了这么一幅场景。
议事厅里,群臣灼灼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审视这位新的主人是否有资格获得他们的效忠。他张了张嘴,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无论怎么努力都想不起下一句,像是哑巴了一样,图坦卡吞尴尬得满脸红透,臣子们嘲笑讥讽他连书都背不下来,怎么治理国家,想着想着他就害怕着急得挤出了眼泪。
阿伊将图坦卡吞搂进怀中,粗糙的大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孩子,您什么都不用担心,有老臣在,臣就站在离您面前最近的地方,到时候您看臣的手势您可以完全信任臣。”
就这样,图坦卡吞从阿吞大祭司手里接过王冠和权杖,恍恍惚惚和姐姐一起接受万民朝拜,轿辇按照规划的道路驶进王宫,他戴着迷你红白双冠,紧紧握着他的小权杖和连枷,走上台阶,一步步迈向殿中那张象征至高权力的王座,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通往议事厅的台阶太宽,他要跨两步,才能走上下一级。
登基典礼在炎炎夏日,阿吞的强光照射下,汗水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滑,小图坦卡吞因为太过紧张而眩晕,腿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心脏怦怦直跳,像是要冲出胸口。他无数次在心中呼喊着父王的名字,请父王给他力量和勇气,但父王已经回到了阿吞神的怀抱,不会再回复他。
他必须迅速学会如何使埃及这架精密复杂的国家机器运转,他没有时间悲伤,也不能再显露悲伤。
在阿伊的严密筹划和精心准备下,登基典礼完美结束,成千埃及信使快马加鞭,向各大诺姆和周边邦国发送信件,宣告埃及从此进入图坦卡吞统治的时代。
当时,阿玛尔那这座与世隔离的孤岛还算平静,但古老的宗教中心因为埃赫那吞的突然离世,蠢蠢欲动。
一日,阿伊刚走进法老的寝宫,就听到图坦卡吞焦急地在喊。
“阿伊?阿伊?”
“阿伊,你在哪儿?”
阿伊忙跑上前,大声应答,“臣在这里。”
却看见图坦卡吞小身子趴在地上,屁股翘得高高的,脸几乎贴着地,眼睛朝床板和地面的缝隙里使劲地看,一只胳膊正费力地往床底下伸,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他把胳膊收了回来,手心打开,里面有只黝黑发亮的蟋蟀。
小法老爱惜地摸了摸蟋蟀的黑色礼服,“嘿嘿,终于找到你了!”
阿伊是法老养的一只鸣虫?
图坦卡吞扭头看到真正的阿伊,脸上顿时挂起两朵尴尬的红云,阿伊豁达爽朗地大笑,解围到,“哈哈哈,陛下的宠物用臣的名字,是臣的荣幸!”
“底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