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多少童子入学,但他还是希望街面上乞讨流浪的乞儿们可以进入学堂,是否能登科入仕不提,最少也要学会些工匠手艺,在这世道活下去,不再是个乞儿。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残酷的,根本没人愿意入学,在所有人讥讽不屑中,杭州讲武小学堂正式挂起了匾额,没人会在乎一个稚子小儿置办的学堂,更何况还是注定毫无前途的“讲武”学堂。
嘴里说着不在乎他人的讥讽,不在乎他人眼中的不屑,心下还是失落难受。
蔡鞗因学堂现状而情绪低落,很怪异的是老寨送来的半大少年,他们好像并未受到丝毫影响,依然他说着什么就做着什么,冷漠冰冷的跟块毫无生气的石头。
蔡鞗有自己独立的小院,距离学堂也很近,或许是白日里学堂挂牌太过劳累,早早的便已睡下。
天色未明,蔡鞗迷迷糊糊察觉了动静,黑暗中隐隐看到绿桃正掀开被子一角,看着模样是要起床,很快,绿桃也看到了他坐起身来。
“少爷是要起夜吗?”
蔡鞗伸手摸索自己衣物,笑道“不是起夜,是要为人师表。”
绿桃知道他有早起跑步习惯,只是要晚上半个时辰,见他起身,以为是被尿憋的,要起夜撒尿,听了这话语,又看向屋外的黑暗,犹豫着要劝解
“讲武小学堂咱们大宋朝武人俸禄不错,地位却极为尴尬,好男儿们对咱们的学堂自是不屑一顾,别人看轻了咱们,咱们却不能自个看轻了自个,越是瞧不起,越是要证明给他们看,少爷可不是银杆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绿桃即使再如何神经粗大,也知道学堂在他人嘴里是如何的不堪,听着话语,默默起身点亮烛火,帮着穿戴衣物。
此时的天气较冷,在房内时尚不觉得如何,刚打开房门,一股寒气迎面扑来,让人精神一振。
“呼哈”
深深吸了口气,用力张开双臂,大大做了个扩胸,抬眼看到十七正怀抱着腰刀,依靠着阁廊廊柱看来。
“你不用每日守在门外,也没人敢打上了太师府。”
看着他身上白霜印记,心知眼前汉子又在门外守了一夜,一阵摇头坐在栏杆上。
“老蔡太师虽名声臭了大街,可还是大宋朝太师,鞗只是蔡家小儿,当不会有人无聊到杀到了蔡府,没必要如此紧张。”
“十七是孩儿军,是少主亲随死士。”
一阵沉默,蔡鞗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
“海龙帮已经解散,孩儿军也不应继续存在,但你是亲随,鞗的亲随。”
天色尚未鱼肚白,绿桃唯恐他磕着碰着,提着个灯笼在旁引路,蔡鞗手里提着个铜锣走在阁廊小道,十七像是他背后的影子,寸步不离左右,大手永远按在刀柄之上。
在蔡鞗登上流求岛后,越是了解海龙帮,越是觉得海龙帮不像是个海贼团伙,更像是海外开拓者,这或许与一开始外公收留的乞儿、老弱有关。
海贼是个特殊群体,动荡乱世之时的海贼与盛世安定之时海贼有着很大的不同。
动荡乱世时,百姓活不下去,或是为了躲避兵灾而出海,往往都伴随着些老弱家小,说是海贼,不如说他们是躲避战乱而走海的开拓者,盛世太平时又有不同,虽也因为种种原因下海为贼,或是贫困活不下去,或是因犯了罪无法容身,或是眼红海上流淌着金银财货此时下海之人多是青壮男丁。
有些海贼会劫掠些妇人,会在荒岛上娶妻生子,但这并不是海贼常态,过了今日没明日的海贼也没有太过长远的打算,女人登船,很可能会造成海贼之间的内斗厮杀,久而久之,女人登船就成了海船的禁忌,成了不祥的象征。
海龙帮异于其他海贼,有数百老弱需要养活,不得不寻找个可以开垦田地岛屿,不得不与流求岛上古越蛮人厮杀,为了弥补青壮不足,海龙帮不得不从泉州、福州招纳更多乞儿加入,悍不畏死“孩儿军”也因此出现。
没人细说过如何培养孩儿军,苏老大在江宁时也只提起了地牢,他人在那种极其压抑环境里会不会发疯?
蔡鞗不知道,他知道,在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轰鸣声的地牢里,他撑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