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成了鹅毛大雪,城外待客亭好像从未缺少过来来往往的客人,也许是来往客人的慷慨,这座不大的小亭历经百年也依然挺立如故,除了廊柱上刻着的客人留下的痕迹外,小亭依然还是百年前的小亭,一张不大石桌上永远摆放着一壶酒水,一壶永远也喝不完的酒水
看着远处白雪装束下的垂柳,张元干不由笑了,举杯向主座上的公子致意,笑道“子公来的正是时候啊,这漫天飞雪正是饮酒赋诗之时,可莫要辜负了柳柳姑娘一番情义啊,哈哈”
看着哈哈大笑的张元干,众人一阵莞尔轻笑,张焘指着张元干笑道“香暖帏,玉暖肌,娇卧嗔人来睡迟,印残双黛眉。虫声低,漏声稀,惊枕初醒灯暗时,梦人归未归。”
“哈哈”
众人指着一脸尴尬的张元干哄堂大笑,一旁陪坐的柳柳姑娘却不明所以,捂嘴轻笑询问,众人这才纷纷嚷嚷说起张元干的风流韵事来。
“唉!”
张元干一想到杭州发生的事情,心下没由来的就是一阵感叹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众人皆是一愣,见他人呆愣,张元干不由看向摇头苦笑的邓肃,心下生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苦涩。
见他摇头苦笑,柳柳不由问道“这首长相思令远胜之前词令,公子怎么怎么如此惆怅?”
张元干叹息,说道“姑娘却不知,如此大作仅一稚子小儿所作”
“这不可能!”
张焘断然打断,说道“若非军旅大才,又怎能写出如此之令?且最后一句故园无此声已是暮气之语,又怎能是一稚子小儿?”
众人纷纷点头,张元干、邓肃也很纳闷,在杭州时,初次听闻时,也觉得绝不可能是一稚子小儿所作,与他人一般,也是以为是蔡府花了大价钱购得,也与他人一般讥讽嘲笑蔡府掩耳盗铃之举,文中之意也显然不是一小儿可以体会到的,可离开了杭州,经历过江宁事件后,两人反而怀疑起自己来,那个妖孽根本就不能用“稚子小儿”话语来形容。
张元干与邓肃相视苦笑,正待摇头说起蔡鞗的事情,一阵轰鸣马蹄传入众人耳中
“吁”
蔡鞗勒住战马,透过眼前稀疏竹林,见到亭子外几辆马车,有些犹豫是否停歇一下,就在犹豫着是不是一口气回了城,绿桃开了口。
“少爷,都跑了几十里了,歇一歇吧?”
蔡鞗回头看了几眼身后,点头道“也好。十七,将那老乡的东西放下,此处距离城门也就三五里路,也省的老乡受了咱家的拖累,本是个好事反而成了恶事。”
十七没有开口,只是抱拳下了马,一边将蔡鞗从马上抱了下来,一边向随从示意。
自家名声自家清楚,路遇坏了车子的老汉,也就顺手搭了把手,在杭州遭遇让他不得不考虑一下,算是送佛送到西吧。
蔡鞗不是很在意,只是搭了把手而已,跳下战马后,绿桃唯恐雨雪伤了他身子,慌不迭用着小手扫去他身上积雪,又将带着的酒水送了过去。
“少爷暖暖身子。”
蔡鞗一手摘下嘴边口罩遮面,一手接过酒水,很是大大饮了口,又随手扔向十七,这才走向稀疏竹林遮挡着的亭子,绕过竹林后才发现亭子里站着一群白衣飘飘书生,而且还有两个自己认识熟人,也是一愣,随即又露出淡淡笑意,抱拳向亭子里的张元干、邓肃两人一礼。
“还真是巧了,竟在此处见到两位先生,鞗向两位先生见礼了。”
看着是何人时,张元干、邓肃一阵呆愣,继而满嘴苦涩,也不得不抱拳还礼。
“五衙内说笑了,我等又怎能做了衙内的先生?”
“呵呵”
蔡鞗摇头走入亭子,也不理会他人的怪异,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师,鞗只是个稚子孩童,尚还只是个蒙学童生,两位先生学问还不能做了蒙学童生先生,鞗就该怀疑起酒囊饭袋、一肚草包的问题了。”
张元干、邓肃不听“怀疑”两字还罢,一想到回了太学被处罚的事情,两人相视苦笑,哪里还敢再谦虚一二,万一真的成了“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草包”,那可比先生责罚还要严重的事情。
蔡鞗开了口,众人见张元干、邓肃一脸苦涩,这才明白眼前解下蓑衣童子是何人,场面竟有些诡异的寂静。
蔡鞗看了一眼或坐或站的书生、歌姬,见亭子里只有一张石桌,微微摇头走向角落里的栏杆,也不在乎他人目光如何,自顾自爬上栏杆坐下,绿桃忙从包裹里拿出干硬冰凉馕饼和酒水。
“少爷先填填肚子。”
“嗯。”
奔驰了大半日,肚子也着实饿了,看向看着自己的一群书生,伸手示意了几下,见无人开口,又是一笑,自顾自啃食了几下硬实的难以嚼动的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