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阿谀奉承的热烈,在蔡卞这位苏杭真正大佬推着蔡鞗后,场面竟有了真正的肃然,所有人都只是默默跟在身后,进入甲字房,一脸肃然坐在各自座位。
蔡卞将蔡鞗推到主座,笑道:“今日只是杭州商行内部事务,官府只做旁观,不参与。”
蔡鞗笑道:“官府为公,若真的失去了‘公平、公正’参与其中,鞗儿才会真的不满了叔父。”
蔡卞点头,蔡鞗神色郑重,一一将人看过,说道:“数月前,当帛锦价低而民心不稳时,数十家苏杭商贾欲要抬价救市,不管抬价的目的如何,但有一个事实无法改变,抬价有利于稳定帛锦市价,有利于稳定民心。”
“各家抬价救市失败,面临帛锦市价崩溃、一蹶不振之时,鞗入场救市,当日时,鞗曾与学堂里的学子们说过,鞗一旦入场,必将成为朝廷之下第二,至少两年内如此。”
众人有些不解看来,蔡鞗继续说道:“朝廷通过税赋形式占有大宋朝半数帛锦,但这些帛锦大多用于兵卒,用于官吏的俸禄、赏赐,只有少量上等帛锦用于市易,所以,一旦鞗成为朝廷第二,帛锦价值随鞗一口而决。”
“当日,鞗与学子言,鞗可以垄断帛锦,因为在鞗看来,帛锦虽事关百姓衣食住行,却是普通百姓可有可无的奢侈品,所以……垄断帛锦,可!垄断事关百姓生死的粮食,无论理由多么高尚,也不行!”
当蔡鞗说到此处,众人才隐隐约约明白,轮椅中少年为何会做出他人自认为愚蠢的事情。
“商贾的本质就是追求利益,人的贪婪也永无止尽,鞗也不敢保证五年后,十年后,或是鞗的子孙是否还能始终如一。”
“五万顷田,五百万亩田,两淮,江浙,湖广……五万顷田,虽与五百万顷田相比算不得什么,但在鞗看来,五万顷田足以撬动整个江南粮食的安稳,如此之事被一人掌握,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当然,朝廷也不会允许此类之事。”
“蔡府有钱财,也有权势,即便如此,朝廷也不会允许蔡府有动乱天下的能力,所以……不管如何,鞗都要做出选择。”
蔡鞗看向左侧一干坐卧不安商贾,知道他们私下里小动作不断,笑道:“五万顷田,有些是鞗母子原有田地,更多的是便宜得来的,至于如何的便宜,想来诸位心下自知。”
“不义之财,可以说五万顷田的大部分都是不义之财,但是,不义之财也当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江南商会除去官府税赋外,蔡府取其一成,其四成所出皆以成本之价售于各家,所获之财作为商会发展,或购置农具,或预存以备天灾人祸,或资助、帮助陷入困境的佃户……”
“不义之财,当行道义之事,故而……”
蔡鞗举起亲手写下的契约。
“不义之财,行道义之事,不义之财便不是不义之财!”
“因何要做下他人自认为愚蠢的事情,鞗今日与诸位解释了清楚,其一,鞗不愿一家垄断事关百姓生死的粮食;其二,不义之财当行道义之事,若他日,鞗,或鞗的子孙不再做下道义之事,江南商会名下田地将按照契约分与诸位。”
蔡鞗把话语说完,向顾琴娘点了点头,顾琴娘起身拿出一方木盒,取出四个包装精美的文本。
“四份档本,蔡府、商贾代表、佃户代表、官府四方各自保留一份,一旦签下,百年内则不更改,江南商会日后会走到几时也难以确定,但今日,鞗可以向在坐的所有人保证,即使百年后,江南商会依然会如此,任何违背承诺行为,皆以分成各自散伙。”
蔡鞗轻笑看向噘嘴的绿桃,这丫头才不管是不是他嘴里的“义不义”,总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买下的。
可在蔡鞗看来,所有的财富都是蔡家抢来的,当日数百上千汉子与无数浪荡子打斗,抢来的钱财就不知多少,得之所幸,失之我命,蔡鞗并不太在乎江南商会会走多远,但他相信,仅今日之事,蔡府的名声有无改变?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蔡鞗绝不会再是他人嘴里的浪荡子。
没有什么大仁大义话语,有的只是解释,解释他为何要这么做,恰恰正因这番话语,无论是刘越、陈建、赵约、朱勔一干杭州官吏,还是孙邃、王贳等商贾,都是信了蔡鞗话语,心下也暗自感叹不已。
如同后世两国领导人签订契约一般,蔡鞗极为郑重与他人互换签下姓名。
董香儿看着消瘦身影低头签写姓名,心下暗自感叹,一旁的赵誉皱眉道:“小五衙内不像是个无知孩童,手段很是高明。”
董香儿眉头微皱,心下生起一丝异样,沉默片刻才低声开口。
“三郎可莫乱说,五弟素来待人以诚,哪有三郎说的那般?”
赵誉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摇头道:“正如小五衙内所言,一家占有五万顷田地终究不妥,朝廷自是不会允许如此之事,若是寻常人家,或愚蠢的死抱着不放,最后落得个身死族灭,或是将田地分置卖与他人,可……可小五衙内却出人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