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青海,渝州的冬天气温并不算很低,起码没下雪,地上也没结冰,可是小风儿一吹,不管你穿的多么厚实,整个人都得打哆嗦。
吴优把身上的绸缎大氅紧了紧,眯着眼睛遥望着北方,嘟囔道:“传回来的消息说那边冰天雪地的,也不知道先生、哥哥、小平安和小月华他们是怎么熬下来的?”
尽显老态的长孙无忌,提着一个火兜,乐呵呵的说道:“小丫头根本用不着担心他们,北方的天气虽然极寒,可只要多穿点就冻不着。
渝州的天气虽然还算暖和,可这风吹起来,才是真要命的东西,嗯,两者相比,就好像被抽了一棍子和肚子疼那样,一个可以抵挡,一个只能忍着。”
刚有少女模样的吴优调皮的笑了笑,“国公爷见多识广,自然是对的,那您说禄东赞这次会怎么选择呢?”
长孙无忌苦笑着说道:“你家先生的冬衣在这个季节根本无解,以禄东赞的性格很难投降,除了逃回去一条路,还能有其它选择吗?”
吴优点了点头,笑道:“也就是说,以时间推算,我家先生现在已经大捷了?”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动作够快,只怕捷报都在会长安的路上了。”
吴优欢喜的说道:“以先生的性格,在安稳下来之后必然会调派女学子过去,也就是说我很快就能见到先生他们了?”
长孙无忌似笑非笑的问道:“不是应该说很快就能见到吴毅了吗?”
“嘿嘿,自然也是能见到的。”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说道:“丫头啊,你家先生看着随性,对儒家经典也多有批判,其实他骨子里极重礼法,对三纲五常看得比一些老夫子还重,你的小心思可很难得逞喽。”
吴优自信的一笑,“先生有教,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自从先生天授以来,天下年年都在巨变,以前多少的理所当然已经变成了现在的不以为然,而且,国公爷就真的了解我家先生吗?”
“你家先生猜不透啊。”
长孙无忌看向远方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脑海中回忆着与王正相见的一幕幕。
两人初见时,王正不过一屁大皇庄的小管事,自己是位极人臣,权倾天下的宰辅之臣,两人的地位天差地别。
那时的王正弄出了黄纸,引起别人窥视后,直接反杀了回去,如此刚直的性子,在长孙无忌看来,其实并不可取。
所以,哪怕当时王正用分别问话的法子,打了个翻身仗,长孙无忌也只是无所谓的态度,想着这人的路并不可能长远,于是就轻轻揭过了。
第二次两人见面,王正已经羽翼初成,一把芋头粉条彻底改变了朝堂的格局,有钱之后的帝后二人,失去了最后的掣肘。
而当时的长孙无忌已经感受到了危险,自己最喜爱的侄儿终于蜕变成了雄视天下的巨龙,而自己却成了龙眼中的障碍。
第三次两人见面,身份就已经发生反转,王正成为了帝后二人最大的依仗,而且王正一不入朝堂,二没有家族拖累,三不被正统读书人待见,四不贪财,五不贪权。
不管从任何一方面来看,简直就是帝后二人最佳的代言人,这么多年下来,也证明了这一点,这样的人简直就像是上天特意给帝后二人送来的礼物一般。
这样的王正简直是浑身刀枪不入,不管别人怎么在背后诋毁都毫无用处,因为帝后二人对他有百分之百的信任。
而当时的长孙无忌不但经营多年的各方势力,被帝后二人打击的一干二净,就连家族生意,也在王正的秘法之下维持艰难。
不过也正因为自己除了表面上的身份外,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才把长孙家族给完完整整的保存下来了吧?
长孙无忌不由的想到王正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处于风口浪尖并不是什么好事,急流勇退反而是存身之道。
吴优见长孙无忌眼神迷茫,脸色沧桑,不由笑问道:“国公爷是否在想长孙家族这些年的变化?”
长孙无忌自嘲一笑,叹道“人老了,向前看不透,就总是喜欢回忆过去,这几年长孙家族日薄西山喽。”
吴优想了想,问道:“国公爷怨我家先生吗?”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笑道:“有什么好怨的呢?立场不同罢了,你家先生一心为公,臣道楷模啊。”
“呵呵,我从国公爷的话里面听出了酸味,嗯,也有真诚,不过,不怨恨就好啊,也不枉我家先生当年算计一场。”
长孙无忌挑了挑眉头,不由问道:“怎么说?”
吴优眯着眼睛,冷笑道:“国公爷觉得以帝后二人的性子,我家先生不把盐铁秘法拿出来,长孙家族能完好无损的退下来吗?”
长孙无忌沉默了许久,有些苦涩的说道:“只怕很难。”
吴优笑道:“国公爷明白就好,所以说,当年我家先生说是保全了长孙家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