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瞧见李魅背对着门站着,长身而立,这样的身形跟他的脸总是联系不起来。
他总是穿黑色的锦袍,腰上束黑色的皮带,显得那腰身坚实挺拔。此时暮色沉沉,天边一抹残阳,他的背影在余晖里,有着孤独,有着贵气。
蓦地,雨乔想起一人。
她从没这样想过,是他的那张脸迷惑了她,让她几乎不曾如此想,但此时,她才惊觉,这般熟悉的身形,自个是应该早就认出来的。
手指不自觉的扣进了手心。怪自己愚笨,本早就该想到的,一个人可以改变容貌,改变声音,却无法改变身形。
还有那一身连秦勇都不敌的武功。
她走出去,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她的眼睛正对上他的脸。怪不得这是如死人一般死灰色的脸色,他的脸上一定是带着精巧的人皮面具。
她径直走过,擦身而过的时候低声道:“你跟我来。”
从府门走过去转角处,避开了别人的视线,雨乔猛地驻足,转身,欺身而上,双手就伸向了他的脸。他足下一顿,往后退了一丈远。
雨乔厉声道:“你是他是不是?还要在我面前装多久?”
他缓步走了过来,站在她面前,似是喜悦,似是感慨:“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雨乔不自觉的往后退,他一步一步逼过来:“我以为,变了心的女子,就彻底抹杀了我的一切,却原来,还是认得我的。”
曾经的他面对她,总是那样小心翼翼,总是那样温情脉脉,而现在,他身上带着戾气。
变了的岂止是她,是他们都变了。
她停下脚,不再准备后退了,迎着他问道:“果然,复仇是你的终身目的,只要你不死,你就会继续下去。但是,那是你的事,我不准你再次把我卷进去,更不准你将道哥哥卷进去。”
他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揭下下来,露出了那一张依然如刀削剑刻的雕塑一般的面孔,他还是那样好看,那样的眼睛,那样的鼻梁,那样的嘴唇,那样的下颌线,那样的喉结……
但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难听而沙哑:“你替我挡下那一剑,是你不愿意让我死的,你看,我至始至终都亏欠了你,我不会再将你卷入任何的危险,我只是想要补偿你。”
她的眼里忽然充泪:“补偿我什么呢?让我的父亲,姑姑,祖母复活吗?不,你补偿不了我,你除了一条命没有什么可以抵债,而我,对你这条命没兴趣。”
“你让我的组织几乎全军覆没,难道还不够抵你父亲,姑姑,祖母的命吗?”
她叹道:“原来,你跟我,竟是如此不同。你认为,什么都是可以相互偿还和抵销的,而事实上,那些信任,那些情分,都不是可以折价和抵销的东西。像你这种自小心怀仇恨的人,又怎么会懂得世上那些难能可贵的亲情呢?”
“所以,你至今依然在恨我。”
她淡然道:“你错了,现在的我,对你没有爱也没有恨,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他捏紧拳头:“因为他,你竟然变得如此绝情,你竟然将我们之间的一切否认得如此彻底。”
她摇头:“你看,你又错了,跟他没有关系,而是我已经将跟你有关的一切都抹去了,女子爱错过人不要紧,我只是懂得什么叫做重头开始。”
他的眼里充满泪;“你明明知道的,你是我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希望。”
她轻笑:“你又错了,复仇才是你活在这个世上唯一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的事情,你为此扼杀了你所能得到和拥有的温暖和希望。”
他的薄唇紧抿。
雨乔正视他:“滴翠阁也是你的暗庄之一是吗?你跟齐王联手,你想助他谋反是吗?东宫也安插了许多你的死士是吗?你要借助王爷们的力量去推翻李世民的江山是吗?可是,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们怎么筹谋,都不过是在以卵击石,在史书上,甚至不会记下你一笔。明年,你们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知道,这些话他是不会信的,但她提醒了。即便她现在对他没有爱也没有恨,也不愿看着那么多人去赴死。
果然,他勾唇笑了,柔声道:“等我们大功告成,等新帝登基,会杀了李世民,会杀了秦怀道,那个时候,你是嫁给我还是嫁给齐王呢?”
她陡然全身僵硬,不是因为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震慑的话,这些震慑根本就不可能变为现实。而是,为如今变成这样的他,这样的他,或许才是真实的他。
他欠她再多,也不会希望她得到幸福。
失望,是比无爱无恨更可悲的情绪。她为他可悲,为曾经自己爱过他可悲。
哪怕再多说一个字,都感觉是在对他的施舍。如果说,她心里还有他的影子,还有他的存在,从此刻开始,全然消失无踪了。
她一字一字道:“若你胆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将你所有的计划全部告知皇上,我说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