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章文霍到了车前,周睿掏出钥匙开门坐进去。随后,章文霍也坐进来,只是颇有些局促的样子。看得出,他其实很喜欢车,车后眼里满满的全是羡慕和喜爱。想伸手摸摸内饰座椅,但察觉到周睿的目光后,又讪讪的把手缩了回去。
周睿笑了笑,伸手启动了车子,边拐弯边说:“也不瞒你,其实我也经常被一堆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嘲讽。这么多年,慢慢也就习惯了。别人说别人的,我尽力而为,实在做不到,也没有办法。”
“怎么可能呢。你本事那么大,连老爷子都对你刮目相看,谁有资格嘲讽你?”章文霍显然不信,只认为周睿是在安慰他,叹口气后道:“我知道自己混的不好,四十来岁了,还只是个街道办事处的主任。所以,也不怪他们看不起我,都是自找的。”
章文霍的父亲是个烂赌鬼,二三十年前就把家产挥霍的一干二净。他妈气的直接离婚改嫁,一去无踪迹。大学毕业前两年,他父亲被人逼债,实在没办法,干脆投河自尽,一了百了。
后来,章文霍和大学同学结婚,去了吕州生活。
他这个人老实,忠厚,可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老实人。
所以到现在四十多岁,还只是个街道办事处的主任,和其他章家人实在没得比。每次回来,都很自卑,觉得抬不起头来见人。
“那你还回来干嘛?”周睿不解的问。
“亲戚一个月不走,就疏远了,半年不走,就成陌生人了。”章文霍脸露出苦涩的神情,道:“虽然我自己没什么本事,但只要经常和这些亲戚保持联系,遇到麻烦时,总归还能找得到人帮忙。有好几次吕州那边出了事,都是找这边亲戚摆平的,所以被他们嘲笑两句,我也认了。”
周睿算是听明白了,章文霍其实就是用自己的尊严,给妻子那边换来一定的人脉。
至于被人嘲笑什么,他不是无所谓,而是能做的,只有这些。
越听,就越觉得章文霍和自己是一样的人。
周睿叹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因为他很清楚,当处于如此卑贱的地位时,劝慰是没用的。
既然章文霍找他帮忙,那周睿就只能全心全意帮他做好这件事。不说别的,就算为了两人近乎一样的命运,也要帮他争回脸面!
下午时分路的车并不算太多,在章文霍的指引下,周睿开车来到青州一家中档酒店里。
路章文霍已经说了,岳父孙泽明小时候掉进过冰窟窿,所以落下病根。如今年纪大了,动不动就浑身发冷,四肢无力。去医院的话,也检查不出太大的毛病。
之所以会来青州,只因为听人说,回春堂本家老号的名医楚国鑫在这。
像楚国鑫这样的名医,向来在本家老号不怎么动弹,就算去了首都,也很难预约的。
所以,趁着他在青州的机会,孙泽明才在家人的劝说下,打算找他治病。
到了酒店房间门口,章文霍敲了敲门。
没多久,房门打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后,见是章文霍,便训斥道:“吃个饭怎么吃那么久,还在这个时候来敲门,可真会挑时候!”
章文霍有些尴尬,便对周睿介绍说:“这是我老婆孙雪梅。”
来的时候,章文霍已经大致介绍过家里的情况,周睿知道孙雪梅在吕州市委办公室工作,而且脾气很不好。
果然,孙雪梅瞥了周睿一眼,见是个眼生的年轻人,便问:“这谁啊?又你们章家的哪个亲戚?”
“不是,这位周先生的医术特别好,我请他来给爸看病的。”章文霍连忙解释说。
孙雪梅一听,脸顿时露出讥讽的笑容:“章文霍,你是觉得我对青州不熟还是怎么的?随随便便找个人,就来给爸看病?”
结婚那么多年,孙雪梅现在是越过越气。
当初在大学的时候,知道章文霍是章家的人,她特别高兴。
章家在青州那么有名,自己嫁过去,还不立刻成了富太太?
结果后来才知道,章文霍父亲是个烂赌鬼,还跳河死了,母亲更是早就改嫁不知道去了哪。
那时候,章家人对章文霍还算不错,多有照顾。看在这些亲戚的份,孙雪梅才没分手。
谁知一年又一年过去,章家越来越好,可章文霍,却还在底层蹲着。他人老实,可靠,就是不懂得跟人打交道。以至于几次能升迁的机会,都白白错过了。
因为那几次的事情,孙雪梅一家子对章文霍都很是不满。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知道跟人家争呢?
后来几次章家的亲戚来吕州,孙雪梅也是甩脸色,觉得你们章家那么多有能耐的,咋就不知道伸手帮下自己人!
章家人何等傲气,你孙家在吕州也许还算有点名堂,可我们又不欠你的,甩脸给谁看?
加章文霍也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