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招了,宋奇心头的惊恐也就没有最初那么浓了。
反倒是因为招了,心下竟然一松。
他抬眼看着沈励,“下官已经告诉沈大人了,可否求沈大人帮个忙?”
沈励不搭理他。
宋奇就道:“下官离京之时,镇国公将我一家老小送到他西山别院的温泉,名为照顾,实为劫持,如今我招了苏恪的藏身地,大人可否替我救出家人。”
沈励摩挲着手指,慢悠悠道:“可以自然是可以,只是,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沈励如是说,宋奇心头立刻涌起巨大的希望。
“我所有的家财,都俸给大人。”
沈励点头,“那行。只要我回京的时候你一家老小还活着,我保证他们平安无恙从镇国公手里离开。”
宋奇起身给沈励磕了个头,“下官谢大人。”
这一瞬,他甚至觉得这个暗影头子,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
“那大人,下官的罪名......”
沈励含笑,“你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你自己如何配合,你的价值越大,你的罪名越小,甚至,本官能让你无罪释放,就看你值不值这个价。”
投降这种事,只有一句都不投和彻底投的区别。
就像出轨和家暴。
要么零次。
要么无数次。
宋奇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把他知道的有关镇国公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当然,他说了,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
沈励许他吃眼前的锅子,甚至还替他斟酒。
羊肉入嘴那一瞬,宋奇只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他替沈励立一功,他就能算的上是沈励的人了。
尽管得罪了镇国公,可傍上了暗影。
以后说不定有更好的官运。
也就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
沈励给他吃饱了饭,转头就让庆丰酒楼掌柜的将他关到酒楼密室中去了。
酒楼掌柜的关好宋奇,折返沈励所在的屋子。
“大人,这人要如何处置?”
“等抓到了苏恪,与苏恪一起秘密送回京都,让高立亲自审讯,不要走漏一丁点风声,就在西山别院那个密室审讯。”
“是。”
掌柜的领命,眼见沈励没有别的吩咐,又见他满面疲色,便道:“大人,属下等着就是,大人先歇会儿?”
沈励轻轻摇头,没有说话,一手撑在桌上,手指揉着眉心,双眼微阖。
见他闭着眼,掌柜的就没再多言,只安静立在一侧,陪沈励一起等抓苏恪的结果。
时光流转,在这一刻似乎过得格外的慢。
虽然他们是突然袭击,可苏恪到底是镇国公的儿子,他身边护卫必定高手如云。
王记粮铺作为苏恪的歇脚之处,也一定是有暗桩明卫守着。
这一次突然袭捕,他们的胜算,并非百分之百。
而且一旦抓捕失败或者闹出太大的动静,就很可能暴露了沈励的行踪。
沈励不管是在平洲还是在此,都是绝密的。
京都那边,除了陛下,大家都只当他还在京都呢。
沙漏漏着细沙,时间一点点的熬过。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漆黑的夜渐渐带着铅灰亮起来,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大人,抓了。”
李一一头冲进来,抱拳回禀。
“对方护卫全部歼灭,我们重伤七人,轻伤......全都带了轻伤,不过都回来了。”
简短的回禀,却含着多少刀光剑影你死我亡。
沈励点点头,起身朝庆丰酒楼的掌柜的道:“把人送走,照顾好伤员。”
说完,抬脚朝外走。
掌柜的跟在身后,“大人要用早饭吗?”
沈励一扬手,后背对着掌柜的,“不用了,你办好你的任务就是。”
顿了一下,沈励又补充道:“伤员恢复需要进补,不必给我省银子。”
“是。”
离开庆丰酒楼,沈励打马直奔清河县。
一夜腥风血雨,翌日一早,天光大亮,照旧是繁华人间。
昨日周青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县令因着辅导孩子功课气的一头晕过去,周青便没有第一时间将周怀山从牢里捞出来。
今日一早。
清河县城,人潮涌动,沸反盈天。
以赵大成为首的一票纨绔手举横幅,敲锣打鼓,游走在人潮最前方。
横幅上,张牙舞爪几个大字:人间清白周怀山。
立在县衙门前等着接周怀山的周青,一眼看到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