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只怕也用不上一回纸钱,这些东西想必都是宋大仁临时置办后事、去山下购置上来的。想到此处,鬼厉心中又是一酸,默默伸手拿过一叠,解了封条,将纸钱一一化作灰烬。
苏茹坐在田不易身旁,默默地望着那起伏不定、翻滚不休的火焰,那火光倒映在铁锅旁的鬼厉脸上折射出忽明忽暗的光线。
她忽然开口问道:“你师父过世的时候,你就在他身边吗?”
鬼厉身子微微一震,随后将身子转了过来,仍是跪在铁锅旁边,同时面对着苏茹,低声道:“是。”
苏茹深深看着鬼厉,道:“昨曰你昏厥之后,我替你治伤换药,却发现你胸口重伤之处,体内竟有一道你师父独有的赤焰剑气,伤你经脉最重的,也是因为此故,这是怎么回事?”
鬼厉心头猛然一跳,不知不觉手间微微出汗,片刻之后,他低声道:“弟子这一次受伤,的确乃是师父下的重手,可是……”
他说到这里,一时茫然,竟不知从何说起,那一夜变故陡生,曲折诡异,饶是他已经久历人间纷争动乱,却也不禁是为之惊心动魄,更何况其中更有他一生最是敬爱之师长殒命,更加是难以言述了。
苏茹哼了一声,凤目生威,冷然道:“你给我从实道来。”
鬼厉一时竟不敢与苏茹对视,低下了头,片刻之后,才徐徐说起,将那晚从自己回到草庙村废墟偶遇神秘人物,一路追逐到河阳城外废弃义庄,一直到后来田不易亡故,缓缓向苏茹说了一遍。
苏茹面色越听越是苍白,尤其是听到最后田不易最后亡故的那一段后,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只一双手紧紧地抓着田不易的手掌,像是生怕丈夫再一次离开一样。
末了,鬼厉低声道:“事情经过便是如此,弟子万不敢欺瞒师娘。”
苏茹目光移向田不易,深深望着那张熟悉而安详的脸,或许,在丈夫的心中,他并没有多少的悔意吧,在他心里,本就是觉得这些是自己应该做的事吧!
她深深呼吸,挺直了身躯,虽然她心里其实真的很想就这般躺下去,和丈夫躺在一起,再也不管什么了,只是,她知道还不到时候。
“你真的看清了……”苏茹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的飘忽。
鬼厉一时没听明白,道:“师娘,您的意思是?”
苏茹脸色苍白,低声道:“那个神秘人,真的是掌教真人……道玄师兄?”
鬼厉深深吸气,断然道:“弟子亲眼所见,那人便是化作飞灰,弟子也不会看错的。”
苏茹默默点头,过了片刻,她徐徐又问道:“以你刚才所言,不易他最后心智大乱时,将你击倒,乃是小竹峰的陆雪琪杀了他吗?”
鬼厉身躯大震,片刻之间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但到了最后,他仍旧是一咬牙关,道:“是!”
苏茹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鬼厉,似在出神。然而在她目光之下,鬼厉面上的神情剧烈变幻,犹如煎熬一般,半晌之后,他才低声道:“那……陆雪琪她,她其实是为了救我,不,是弟子……”忽地,他面上神情一肃,跪伏在地,低声道:“师娘,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那陆雪琪她……”
苏茹叹了口气,道:“我记得青云门中弟子,这些年来,你不是和她最是要好吗,就算你入了魔道,听说她仍是对你挂念不已,为了你几次逆了水月师姐的意思,更是回绝了焚香谷云易岚谷主的提亲,不是吗?”
鬼厉跪伏在地,心中乱成一团,腹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当曰那场大变之晚,虽然他明知陆雪琪多半是为了救他才不得不出手,然而田不易终究是养育他长大成人的恩师,更是他一生敬爱之人,而就是在他眼前,那一把天琊神剑生生贯穿了恩师的胸膛……之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深心痛楚之时,将陆雪琪拒之千里之外。
南疆动乱之后,曾有的短暂拥抱,却在这造化弄人之下,鸿沟更深更巨,真不知苍天为何这般残忍了!
此番在苏茹面前,虽然鬼厉曾有过如此复杂心态,却不能坐视苏茹对陆雪琪有所误会。然而他更深深明白,师娘对待师父一片深情,比之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连自己都难以接受的事,却又如何能要求师娘宽宏大量呢?
鬼厉怔怔无言,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事实如刀锋般尖锐无情,每一个接近的人,似乎都要被它所伤害!
只是此刻苏茹的面色,却没有鬼厉想像的那般决绝,相反地,在最初的悲伤过后,她面上却慢慢有了思索之色。片刻之后,苏茹对鬼厉道:“我记得刚才你说过,不易临终之前,神志曾短暂回复,认出了你,是吗?”
鬼厉点了点头,道:“是。”
苏茹道:“那他可对你说了什么话?”
鬼厉凝神思索了片刻,低声道:“师父醒来之后,对我说了两句话。”
苏茹追问道:“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