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冕知道冯大妈只是在闲聊,也没当真,笑呵呵的说道,“冯大妈,有了挖掘机之后,如果条件允许谁还用手挖不是。”
“小吴,雇挖掘机不要钱呐,你看你说的。”冯大妈很熟络的和吴冕闲聊着,“要不是你说优生优育的义诊,我估计老孙家的闺女就耽误了。”
“呵呵,没事就好。”
“小吴,你说没这个东西看一眼,你们就判断不了了?”冯大妈看着吴冕手里的眼底镜,又一次问道。
“也不是。”吴冕笑道,“这么说吧,我读博士的时候带师弟师妹,每天把他们训的那叫一个惨。”
“你训他们干啥。”
“什么都不会啊。”吴冕道,“有一个学弟连脑梗和脑出血的片子都看不出来。您说说,我不骂他们,以后去了医院怎么办。这两种病,一个要止血,一个要活血,弄错一点都不行。”
“那倒是。”冯大妈也不明白吴冕说的意思,但一听那个学弟就不靠谱,这么简单的病都分不出来。
“这是有,没之前您猜医生怎么看病?”吴冕问道。
“对呀,那时候不一样看病么。”
“我神经外科的老师,国内顶级专家,世界都有名有号。不光是国内,在全球都知名的。”
冯大妈怔怔的看着吴冕,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世界第一台机1972年才被制造出来,在影像学泰斗李果珍老师积极推动之下,帝都医院1979年引入国内第一台机。”吴冕道,“现在拍个片就行,在有之前,主要……靠猜。”
“猜……”冯大妈无语。
这是医生应该说的话么?和吴冕刚说的猜相比,那些含含糊糊的言语都算是世间最温柔的情话。
“在有以前,面对一个急性脑血管病病人的时候,要想确诊到底是脑出血还是脑梗死只能凭借病史进行猜测。要不然呢就用一根针扎进脑子里抽一下,看看能不能抽出血来。”
“……”冯大妈吓了一跳。
“这个操作的学名叫做脑室穿刺现在基本没人会了。风险极高猜不出来的患者才会冒险用穿刺来解决。”吴冕笑道,“穿刺呢要凭借经验,在病人脑袋四处插如果运气好正插到出血病灶可以引出病灶内积存的血液。”
“……”冯大妈傻了眼,“小吴,你是逗我玩吧。”
“没有啦,我说的是真的。”吴冕道“要不说科学进步了呢。”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冯大妈说道“为什么我记忆里面从前的大夫都特别厉害呢。”
“幸存者偏差,不幸的患者都死了。”吴冕道,“现在有卒中中心,咱医大就有么,一水的绿色通道。
从病人进入医院大门经过医生接诊、查体问病史、抽血化验、吸氧输液、拍头颅,到用溶栓治疗平均只需要42分钟。当然,我说的是帝都。省城可能会慢一点但也慢不了多少。”
“这么快么?我印象中去医院看病老慢了,排队得排一天。”
“是呀换做没的年代三五天都未必有结果。有的患者死了医生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您说说,怎么可能从前的医生更厉害呢。”吴冕道,“这又不是里写的绝顶高手,越老越值钱。”
“你老师不是比你厉害。”冯大妈说道。
“嘿。”吴冕笑了,“我老师亲口说的,我在25岁那年已经青出于蓝喽。”
“……”冯大妈无语。
“咱还说,脑梗患者每拖延1分钟,病人就会多损失190万个脑神经元。您说,这一天天的没有诊断,有多少神经元够死的。您说,是这个理儿吧。”
“好像是,但总觉得哪里怪。”
“跟您说件真事。”吴冕道,“我老师的老师的老师,是建国初的老专家了。那时候没有,只有平片,能拍个光片子都是好的。”
“有一次感冒,我祖师爷……冯大妈,您严肃一点。”吴冕见冯大妈乐不可支,便说道。
“从来没听医生说祖师爷这词。”冯大妈乐不可支。
“大多数医生都是流水线下来的大学生,至少要读到博士,还得是……嗨,不说这个。我祖师爷光没事,听诊器听,发现既有哮鸣音还有湿罗音。
当时考虑到他老人家经常抽烟,也有长期的气短喘息等症状,并且病人在秋冬季发病,优先诊断为慢阻肺伴急性感染,也就是慢阻肺。”
“嗯,这个病我知道。”
“先抗炎治疗,但是用了2周的抗生素,他老人家就是没缓解,还有加重趋势。当时姑且排除“肺炎”,考虑可能是一个临床体征不太明显的“肺结核”。”
“你们还真靠猜啊。”
“当然啊,我跟您讲,我当医生之前,认为所有病都能治。但大学毕业后觉得能有一半的病能治就不错了,研究生毕业之后我发现只有20的病能治,等博士毕业,觉得只有不到10的病能治。”
“现在呢?”
“唉,能治的病真心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