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初秋雨,蒙蒙欲暮天。
秋雨绵绵淅淅沥沥,寂寞的旅途平添了几分愁绪,前路漫漫归途未卜,山城近在眼前,但它是家却不似家,暮色昏昏,天地阴沉,恰似心头晦暗如深。
三人走走停停,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终于在第十日的傍晚赶了回来。
雨幕中群峰耸立,横亘绵延,宛若一道阻挡归途的天堑,山城里灯光映天,似在等待未归的少年,这一刻竟不由生出进退两难之感。
雨拥城关,左豪翻身下马,缓缓向前,石路上的积水漫过脚面,湿了鞋子,也搅乱了心。
望着城门上“灵鹫城”三个醒目的大字,一时间感慨万分踌躇不前。尘封的记忆慢慢涌现,恍惚之间,思绪万千。
对于倚天豪来说这里是儿时的故里,承载着太多太多的记忆,但在他的记忆里却从没有感受到过家的温暖,多年来无人关心无人过问,没由来的心生酸楚,伤感无限。
而对于左豪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地方,未知的东西怎能不叫人心生恐惧,他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个想要害自己的人潜伏在什么地方。
左豪伸出手任由秋雨在指间滑落,只有雨水滴落在掌心的时候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丝真实的感觉。
左豪驻足不前,悠悠开口,声音中带有一丝低落的伤感:
“二狗,你说我们究竟是谁?到底该算什么?”
雨幕遮住了二狗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声音中带有难掩的落寞:“我不知道,一切都像场梦,可偏偏不是梦。
当我从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大雪漫天,身边空无一人,而我正躺在血泊之中,即迷茫又恐惧,我明明被人杀了呀,可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人过问,这感觉即孤独又无助。
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谁,我是孔天泽?可明明他已经死了,剩下的只不过一副躯壳,还有些残破不全的记忆。
可若说我是二狗?身体却不属于我,而那残破的记忆又清晰的如同亲身经历过一样,不仅如此,有时候情绪还会莫名的起伏,喜怒哀乐似乎都不由己。
我在想我会不会是精神分裂了?你说像我们这样的算不算怪物?”
左豪收回摊在雨中的手掌,用力的扯了扯身上的长袍,裹紧了身体,冷风吹过,凉了身体也寒了心。
他抬头看看天空,声音冰冷的说道:“不过是四条可怜虫罢了,走吧!”
“豪哥!”二狗声音有些急促,似有一丝担忧,“前面危机四伏,可得沉住气啊。”
左豪迈步向前头也不回的说道:“知道,放心吧!”
城门外一行人提着灯笼,矗立在雨中,雨水挂满了脸,衣衫尽湿,想来该是等了很久。
见左豪三人走近,一老者走了出来,他含胸驼背,脚步轻缓,满头银发,皱纹布满了脸,这个看似普通的老者便是倚万岳的贴身仆从,仇二。
老者嗓音沙哑,慢慢悠悠的说道:“少爷回来了?三位老爷正等着呢。”
“三位?”左豪疑惑。
“你的舅舅也在。”老者答道。
“哦!”左豪点了点头,这个舅舅对倚天豪宠爱有加,婚约这样的大事自然是不可能不闻不问的。
走进城内,穿大街过小巷,走了许久便来到了倚府,进入府门后,二狗被下人引到客房休息,左豪则跟随着仇二直奔后堂。
府院气派宽广,院内摆着面相庄严,神态各异的石雕罗汉,左豪数了数刚好一十八个。
再往里走,眼前出现一条长廊,穿过幽深的廊房,转入后院,草木葱茏,假山重重,花香扑鼻。天空秋雨绵绵,湖水涟漪点点,岸边绿竹森森,曲径通幽处亭台掩映其中。雨幕下夜色中,远远望去仿若画中仙境。
左豪随着仇二的指引穿过庭院来到后堂,堂内灯火通明,门户大开,远远的便看见堂内坐着三个人,好像正在闲谈着什么。
只见居中那人,丝冠罗衣,面宽耳廓,面如重枣,长眉星目,神态从容沉静颇有威仪,此人正是如今倚家之主,倚万山。
在倚万山左手侧那人头顶黑冠,一袭青色道袍,衣角处绣着符咒一类的图案,他面容瘦削,长眉入鬓,双眼迷离,似睁非睁似闭非闭,顾盼之间偶有精光闪露,气度非凡。此人便是倚天豪的舅舅,陈孝正。
另一人自然便是倚天豪的父亲倚万岳,但他的穿着仪态却与那二人大相径庭。
他一身粗布麻衣,头发斑驳花白,面容沧桑挂满了风霜的痕迹,额头布满皱纹,眼神黯淡无光,眉头紧锁,似有解不开了愁云。
“他又苍老了许多。”望着眼前的倚万岳左豪不由自主的心生感慨。
左豪快步走进堂内,双膝跪地,恭敬的说道:“天豪拜见伯父,舅舅。”
倚万岳即惊又喜的看着地上的儿子,紧锁的眉头轻轻舒展,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