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权熠叫着夜笙的名字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湿了额前的头发。他看了看四周,重重地叹了口气。原来,又是梦。
夜笙自杀的那一幕几乎成了他的梦魇,令他夜夜悔恨。
~~~~~三个月前~~~~~~
本来已经是六月了,天气渐渐转暖,如今却突然下了一场小雪,纷纷扬扬地,为这个初夏添了许多的不寻常。
“阿笙……”权熠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手术中”那三个红红的霓虹字,脚下像生了钉子一般半步都动弹不得。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平平的嗓音用遗憾的语气宣布了这个令人难过的事实。六月的这一场雪似乎要在每一个人心上都结出一层冰。死者在送来的时候便断了气,或许根本无须尽不尽力,早已是没了救的。身为医生,其实他也最不想面对眼前这种场景,可惜他必须要面对这些。
“不——!”在手术室门前悲声恸天,年迈的妇人无法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哭晕在了丈夫的怀里。
手术室门前一片兵荒马乱,权熠却恍如置身世外,什么都感受不到似的一步步闯进病房。
在病房里,他看到了那个被白布掩盖的身影。
他走上前去,掀开白布,露出夜笙的脸。那几个小时前还同他据理力争,声声控诉的女人此时就这么毫无生息地躺在病床上。她的脸像纸一样的白,纤弱的身姿被盖在雪白的单子下,唇上没有分毫血色。
“阿熠!权家哥哥,我叫你阿熠好不好?”
“阿熠,我做了新的点心,你来尝尝嘛,为了这一小盘我妈说我差点把厨房炸了!”
“阿熠,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
“阿熠!你回头。”
......她曾说过,只要他肯回头,就会看到她。
他坐在床边,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触夜笙的脸颊,又受惊了一般收回来——好凉,她的脸冰得吓人!
权熠看着夜笙苍白的脸,有重新伸出手去,这一次,他将手掌捂在她的脸上,试图回暖她的体温。
“醒过来。”他在心底轻轻地唤着。
“夜笙,把眼睛睁开。”
“夜笙,醒过来好不好?”
“听话,阿笙………”
男人的泪滴落在夜笙秀气的小脸上,病床上的人却再也无法给他分毫的回应了。这些年,他从未多看过她,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失去她,更没有想过,失去她的这一天,他心如刀绞。
他沉默地闭上了眼睛,想到他与夜笙的最后一次见面。“我又何尝不想说,可我说了,你信吗?”彼时的她瘫坐在地上,一双泪光涟涟的水眸绝望地仰视着怒火中烧的他,最后苦笑一声,认命似地摇了摇头:“权熠,是我夜笙爱错人了。”
他下意识地皱眉,想要反驳,却见她似一只失了心的木偶一般,拒绝了与他的一切交流。
如果,如果昨天他回了头,是不是就还能见她一面?
“六月飞雪,定是有冤情感怆了天地的!”门口传来一道愤怒的女音嵌着恨意,清清冷冷地吵醒了正在回忆中的人,权熠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又失望地沉默。这声音只与她有半分像,可恍惚间他竟以为是她回来了。
来人不是夜笙,她踩着一双沾了泥的红色高跟鞋,身上火红的连衣裙也满是褶皱,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得狼狈不堪,无不诉说着它们的主人得知这件事时多么地匆忙,赶来时多么地慌张。
她红肿的眼眶不知来的路上哭过了多少回,可此时,她一脸坚定,站在权熠面前一字一哽咽地说:“权熠,你欠的我夜家一条人命,迟早要还!”
她是夜芙,夜家大小姐,外界眼中的冷艳女王,如今却满眼悲痛地连这一身红衣,都融得进哀伤。
怎么不是夜笙呢?权熠心中有希望破灭的感觉。是了,那是她姐姐。他的阿笙,在病床上躺着呢。心中有些许不快,权熠没有心情去理会这位恨意满满的夜大小姐。
“笃笃”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打破了夜芙与权熠对阵的静谧。权熠不由得有些心烦,怎么总是有这么多人要打扰他和阿笙的二人空间呢?
“不好意思,我以为夜伯父在这里。”来人彬彬有礼地道歉。
“我爸爸在照顾妈妈,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夜芙擦了擦眼泪,努力维持着她冷静的表象。
迟炎看向床上的伊人,心口被狠狠地揪了一把,当年她嫁得那般飞蛾扑火,如若早知今日,倒不如当初就把她拦在美国。
他硬硬地把视线从夜笙身上收回来,看向夜芙:“是这样的,我是小笙的朋友,我来,是想带她走。”
话毕,病房里的两个人震惊不已。他……要带走夜笙?
“不行!”权熠不假思索地开口拒绝,阿笙是他的,怎么可以被别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