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啊!没想到你这厮这么会做人。”
头目说完敞开双手对身后的士兵道:“瞧瞧人家多大方?你们都他娘学着点。平时爷只是你们抽一丁点饷银,你们就私下嘀咕不停。要是”
“要是”两字刚说出口,头目的余光便瞥见了杨四郎手腕处包裹的绸缎。这种绸缎他见过。两年前,他在宣府迎春楼里见西域豪商穿着的就是这种绸缎。想到此,头目面上笑容逐渐褪了下来。
杨四郎从小混落在街井市坊,什么脸色没见过?他见头目笑容逐渐凝固,心中暗道不好。
“你手腕是怎么回事?”
杨四郎咧嘴傻笑道:“被鞑子给砍伤的。”
笑头目眯着双眼,眼里闪过一丝精明道:“哦?伤得严重不?让爷瞧瞧。”
杨四郎闻言陷笑道:“军爷,一点小伤而已,怕脏了您的眼。
“哪来这么多废话?爷偏要看!”言罢,头目伸手抓了过来。在此霎那间,杨四郎心中一横,紧咬牙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开头目,驾马冲了出去。
受不住力连连退倒在地的小头目咬牙切齿命令道:“哎呦!给爷拿下他。”
士兵得令一翁追了上去,但双腿岂能跑过四脚?阿六只能望而兴叹道:“头儿,咱只有两只脚追不上啊!”
小头目破口大骂道:“猪脑子,骑我马儿追上去,给爷射死他!”
被臭骂一顿的阿六翻身爬上马追了去。
杨四郎一股劲地跑出数里,见后方没有追兵。他不由轻轻吁了一口气,放松了戒备之心。沾沾自喜道:“还以为此事难于登天呢!没想到轻而易举就冲过了封锁。早知这么容易,还躲山中作甚?只要将信送往京城,小爷飞黄腾达的日子指日可待啊!到时候小爷娶他娘的十个婆娘,夜夜笙歌岂不美哉?”
就在杨四郎幻想着美好的憧憬之时,后方传来了一声喝。
“贼子休走!”
杨四郎回头一看,见名士兵驾马追了上来,当时被吓破了胆,慌忙地抽打脚下的马儿。阿六见杨四郎抽打马儿加速,也跟着狠狠地抽打马匹。
面对阿六的紧紧追赶,杨四郎面悬一线情势不容乐观。汗流浃背的他,苦着脸道:“马儿啊马儿,在生命攸关的节骨眼上,你可别掉链子啊!等完成皇上的重任,我一定将你好生供养着。只要我有一口肉吃,就少不了你的汤喝。”
在逐渐逼近杨四郎后,追兵阿六从弓囊中取出箭矢,大力拉弓瞄向了杨四郎。
只听闻“咻”的一声,一支箭矢疾如雷电直奔杨四郎而去。
“噗!”杨四郎感觉身体被尖锐的刀锋穿透,传来了阵阵绞痛。他低头望去,一支血淋淋的箭矢横穿过身子挂在了胸前。顿时,一股咸意直涌上嗓子眼,血液喷溅而出。
“怎怎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向往的荣华富贵,不过是南柯一梦?”
杨四郎说完只觉心中一抽,无力地摊倒在了马上。他抓住马鬓看向飘渺的南方,泪目奄奄地吐出一句:“我不甘心!”
“呕”
说着,嘴里热血再次夺口而出,掺着泪水顺马鬓流淌而下。
马儿感受着热血从身上划过,像似悟出了杨四郎心中的悲意,立即四脚急踏疾驰奔腾起来。
阿六见前面马匹突然加快了驰骋的步伐,频频取出箭矢向马儿射去。
“啾啾”
马儿一声嘶鸣惨叫贯彻了长空。臀部中箭瞬时使马儿双眼上翻,瞳孔大大暴鼓而起。如同开弓之箭,一下子弹了出去。
阿六望着犹如灭景追风奔出极远,嘴巴张扬得老大,他没想到自己竟坏心做了好事,主动送了贼子一程。
“他娘的,今天真是活见鬼了,晦气!”
气急败坏的阿六,再次拉弓齐齐射去。奈何杨四郎所乘的马儿已消失在扬尘之中,射出的箭矢难以再伤到马儿半分丝毫。
小头目儿见阿六上耸拉着脑袋归来,心中不禁冒火三分。
“阿六,那贼人追上没有?”
败兴的阿六下马怏怏回道:“头儿,小的没追上贼人”
“什么?”
阿六见头儿大怒,忙补充道:“不过小的向那贼子射了一箭,正中心口。估计他也活不长了。”
头目虽对阿六没有拦下杨四郎十分不满,但对他的箭术却是十分认可。想着那贼人命不久矣,他心中的怒火已然熄灭了多半。
一马平川的荒漠上,一匹马驮着生死未卜的男子飞奔于其间,鼻里不时地发出“哼哼”的颤音,接连叫唤惊了一路。
晌午之时,山西太原境内。
蜿蜒曲折的官道上,一名剑眉星目,相貌堂堂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领一支军队行于其中,驶向着相隔不远的太原府。
“公子,此地距离太原府已不足十里。”
朱祁镇微微颔首道:“哈铭,等下进城后,你速派人打探,不用知会太原知府。全军直奔王员外府邸灭门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