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士兵巡逻走过,守卫朝身后人群使眼色,数十人分开几拨小心谨慎溜出城,低头弯腰往前方树林里躲,速度之快无人察觉。
一堆人在树林里汇合,牵头带领的人是一名厚憨男子,他扫视人群一番,降低声音说:“父老乡亲,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丰城濒临失守,越军进城四处杀戮,不留活口。今日咱们便顺着树林一路向东去,逃到都城去。”
个个神色紧张,默默地跟在男子身后,手里拽着包袱,偶有响动便不自觉加快脚步。
城里,马将军与付将军密谈中,林副将急忙前来打断二人对话,一脸凝重,道:“二位将军,属下有一事禀告,城中百姓不知何故偷溜出城,此时正在树林里。”
马将军倒是见怪不惊,脸色自如,说:“此事常有,不足为奇,早前马某退到丰城坚守时,亦逃走了一些,眼下离开不过是怕战火惹身,找个安逸处避难。”
对面那人闻言,漫不经心地说:“故而马将军此前亦按兵不动,不管不问?”
“确实如此,比起平民百姓,马某更希望早日击退越军。若是为了数十人而浪费兵力,岂不是因小失大,更何况兵不厌诈,这次说不定是越军的阴谋。”
马将军说得头头是道,亦是在理。
付知延不置可否,眼色微沉,不经意地开口问林副将:“可知逃逸者有何人?”
林副将沉吟一会儿,回复:“禀将军,丰城县令在其中,剩余不过是普通人。”
“那狗屁县令竟然也敢逃走,怕是乌纱帽都不保了。”马将军冷哼一声,那文官尽给他添麻烦。
“付将军,此事不要紧,走了个县令,以后让朝里再派就是,咱们接着谈。”
风呜呜作响,付知延抬头望了眼远处山头,若有所思。
越军埋伏着,如狼一般,盯着不远处,人影绰绰。
二皇子不紧不慢地咽了口水,高高举手过头顶,飞快落下,身后一众士兵提矛弯腰前进。
逃逸的百姓里,有人不安地问道:“县令大人,我想回城里去,这万一路上碰见越军,根本就来不及逃走。”
县令瞪了那人一眼,道:“你就这点骨气,半途折回去多浪费功夫,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跟着来。”
那人连忙闭口,往前往后走都不是,只觉耳边擦过利器,一阵发烫后疼痛,捂住耳朵,血顺着流下,故而大喊大叫。
本来大家都心神不宁,被这一声惨叫更是吓破了胆,许多人手无足措,腿软得趴在地上,欲借助草堆灌木隐藏。
东面一阵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纵目睽睽之下一群越军从中窜出,为首那人朝他们飞来,提刀挥向县令。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利剑挡在县令面前,生生扛住,寒光射在那惨白的脸上,尤其瘆人。
手上的刀剑并没有落下,二皇子一脸不爽,板起面孔望向来人,说:“想不到付大将军还亲自出手,真是有幸。”
对面那人未作答,手上稍微用力,将二皇子逼退到后方。
树林里西面飞快窜出人影,并大声呼喊,两军兵戎相见,一片厮杀。
逃逸者中有胆大的,躲在隐蔽处探出头来看,只见混乱中,年轻的付将军身姿矫健,出手迅疾,挥剑如神,招招致命,硬生生把处于劣势的二皇子给逼到越军身后。
那人疏忽大意,不知自己被越军盯上,正步步逼近。
一道身影闪过,他感觉自己腰身被揽过,还没反应过来,咻的一声便跃于空中。
只是,在半空中,腰间手臂突然松开,失去支撑顿时摔下,在坚硬的地面翻滚两下,脑袋嗡嗡作响,隐约听到旁边刀剑碰撞的声音。
末了,他挣扎起身,望着那抹跳跃的身影,心情复杂。
二皇子见捞不着好处,连忙安排撤退,带领余下士兵仓皇逃去,样子十分滑稽。
马将军像是掐住时机,此时方才赶到,朝还未缓过神的县令走去,兴师问罪道:“县令大人死后余生,感觉怎样?”
县令羞愤不已,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欲狡辩却又忍住。
付知延环视四周,所幸士兵和百姓都无大碍,感觉身后有道目光,转身望去,一名中年男子坐在地上,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方才放手过于匆忙,想必是受了点伤,他唤来林副将,把受伤的百姓暂且放置在营中,由大夫照料一些时日。
他与中年男子并未交谈,微微颔首,泰然自若往回走,留下副将和马将军维持场面。
苏漫听闻付知延出兵,眉头不自觉拧起,有些魂不守舍。
营中大夫得到副将命令,回帐篷里,对苏漫说:“将纱布药酒等拿一些出来候着,待会儿有伤者。”
发愣的人儿回神,脑子轰的一声,忙不迭跑出去看。
那道挺拔如苍松的身影侧着身体,正与旁人讲话,郑重而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