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一章 圣天子治下帝国的原始逻辑  大明王朝1587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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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大明肯定也有坚持不挂洋旗的海商,譬如后来的郑芝龙。

郑芝龙的解决方法比挂洋旗更简洁一些,他直接入了洋教,改了洋名,娶了日本老婆,倘或放在现代,定能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世界公民”。

大明的营商环境如此,怎么能怪海商不爱日月旗呢?

“朕不是怕杀人。”

朱翊钧强调道,

“朕富有四海,若是仅缺那账面上的一点儿银子,东挪西补得怎么都该凑上了。”

“若差百十万两,朕问都不问,差三百万两,朕说那是情有可原,就是差五百万两,明年秋决时,朕无非是劳动着多画几个圈。”

“可要是差了一千万两、一万万两,四弟,你说这是能靠杀士绅解决得了的吗?”

潞王当即就给皇帝算了一账,

“臣以为没甚么解决不了的,我大明子民四万万人,就是皇上缺那一万万两,分摊到天下人头上,每个人才出四两银子。”

“但倘或皇上将洋人放了进来,其实放进洋人也无妨,我大明国富力强,哪国的洋人来了都不怕。”

“臣换个更具体的说法,若是皇上将洋人的那套规矩放进了我大明来,代替了中国的天道,那这原本能分摊到每个人头上的银子,才真是收不上来了。”

不得不承认,朱翊镠的担忧并非全是空穴来风。

后来晚清的败局正是朱翊镠这一番言论的最佳映照。

帝国的统治者既不敢全然放中国人走出去,也不敢将洋人的规矩全放进来。

既要维护自己在帝国中的特权与统治,又时刻畏惧自己的统治被外来文明所逐步瓦解。

朱翊钧笑了笑,道,

“既然四弟先前说朕是圣天子,那朕又怎么会怕被洋强盗坏了大明税基呢?”

朱翊镠淡笑道,

“皇上若不信臣所言,臣也只是白说一句罢了。”

朱翊钧道,

“朕耳听为虚,四弟却是眼见为实,虚不胜实,朕自然相信四弟。”

朱翊镠笑了一下,道,

“皇上圣明。”

朱翊钧又道,

“出海的事,朕就不勉强四弟了,不过这宗禄嘛,到底还是要削减的。”

“四弟哪日要回心转意了,也不必再问老娘娘了,直接递了奏疏上来就是。”

朱翊镠笑了一笑,连他那副宽肩都跟着耸了一耸,

“皇上可真是对臣寄予厚望啊。”

朱翊钧回道,

“朕是对海贸寄予厚望,四弟,你现在是不知海贸的好处,待永年伯和郑国泰有了成果,你再下定论也不迟。”

朱翊镠“嗬嗬”直笑,

“那是皇上的成果,臣可不敢贪功。”

朱翊钧觉出朱翊镠话音不对,不禁追问道,

“怎么?这事儿还没办呢,你便又觉得定是办不成了?”

朱翊镠回道,

“要单是办海贸,那倒没甚么不成的,只是皇上同时又添上了海运……”

朱翊钧接口问道,

“海运怎么了?”

朱翊镠摇了下头,笑道,

“没甚么,只是臣去岁在闽粤,见到中外海商往来经贸,多用福船、老闸船和戎克船,而我大明漕运所用之船,则皆为沙船、宁船、蛋船或卫船。”

“海运较漕运而言,航线短,路程快,连所用之海员水手都能轻减许多,想来海运一开,假以时日,漕船必将被一一淘汰。”

朱翊钧一直为自己那个“以默许海商经商特权,而换得海商无偿运粮”的绝妙主意而沾沾自喜,

“技术进步,当然会导致优胜劣汰,即便有朝一日海船取代了漕船,这也是市场竞争的结果。”

朱翊钧说到这里,甚至还想向朱翊镠详细解释一下甚么叫“市场竞争”。

他觉得朱翊镠轻视市场经济,是被帝国体制驯化的必然结果。

朱明王朝的万世子孙们都享受了两百多年的特权了,当然不能指望他们去深入了解甚么是“自由市场”。

“臣粗略地算了一账,我大明漕军十二万人,即使那些海商全都舍了自家水手不用,专从现成漕军里头雇人,按照海船的形制体量,那也是雇不完的。”

朱翊镠装模作样地朝皇帝掰了掰手指道,

“倘或如皇上所愿,将南北运河漕运全部停止,便意味着这十二万人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漕船水手、纤夫、脚夫彻底失业。”

“这些人谋生无术,既做不了其他买卖,也读不了书,除了成立第二个白莲教,那些漕军甚么都干不了。”

“到头来,要么是寻海商的麻烦,要么是造了官府的反,总之他们是绝不会甘心就此被皇上的‘市场’所淘汰。”

“臣自知才疏学浅,因而实在不敢问津这等‘市场’生意。”

朱翊钧一时没有听懂朱翊镠的逻辑,

“裁汰漕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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