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九章 中医的问题  大明王朝1587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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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模样,不禁便心软了一分。

郑贵妃就是那种很容易令男人对她心软的女人,这一点可能比当年的李太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太医院的太医治不好,就让西洋来的医士去试一试罢。”

朱翊钧斟酌着道,

“不如让乳母把四哥儿抱出后宫,朕宣来范礼安给他瞧瞧,说不定能起些作用。”

晚明的西洋传教士能治病并非只是传说。

晚明“圣教三柱石”之一的李之藻就是在万历三十八年重病之时,受到利玛窦的精心照料,用西法为其治疗,这才在病愈之后决心受洗入教,甚至遣散家中众妾,以表对天主教教义的尊重。

张诚听了却有些发愣,

“这……这未免……”

朱翊钧笑道,

“怎么?朕都准了,难道贵妃还能硬是捂着四哥儿不许给洋人去瞧?”

张诚讪讪道,

“奴婢就是觉得这洋教士未必懂医术,即使侥幸懂那么一点儿皮毛,又哪里能比得上太医高明呢?”

朱翊钧嗤笑一声,

“这倒未必,李时珍从前为太医院之首,医术亦不过尔尔,何来愈加高明之说?”

张诚张口结舌,

“可……若是李时珍一无是处,那他当年又是如何治好了富顺王之子,又凭此受聘楚王府,从而被举荐至太医院呢?”

朱翊钧反问道,

“倘或李时珍当真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术,世宗皇帝当年又如何肯放他离开太医院呢?”

“即使世宗皇帝醉心仙道,不顾俗体,可先帝生前病弱,乃众所周知之事,而先帝为裕王时,高拱任其侍讲学士,先帝深受其益,故而才能在登临大宝之后,纵容高拱在内中不可一世。”

“高拱如此仰仗先帝,又怎会坐视先帝缠绵病榻?倘或李时珍当真医术精湛,那先帝的内重臣,乃至辅臣门生之中,为何无一人开口要召回李时珍?”

“先帝仙逝时,年仅三十五岁,理应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纵使先帝已然病入膏肓,但李时珍既然身怀妙术,即便不能根治其病,可延龄天命的法子总还是有的罢?”

张诚小声道,

“这医道一门门派繁多,其所专病症自然各不相同。”

朱翊钧笑了笑,道,

“朕不信甚么中医各派能‘独善专精’,治得好就是治得好,治不好就是治不好,硬是为了一个病的不同治疗方法分出几个‘门派’来,那叫条理不清,更何况,中医多的是一样的病用不同的药也治不好的例子。”

“譬如高拱晚年中风,临终之时有旧友前去探望,只见高拱半身不遂,舌蹇不语,口歪眼斜,连嘴角都是止不住流出的涎水。”

“死前想同旧友以代言,却是两手发颤得连都拿不住,最后只在纸上描摹了一个‘淡’字,可谓尊严全无。”

“可遍翻古籍,提及‘卒中’一病的医书却不在少数,、、中皆有此记载,治中风的现成方药更是历历可数。”

“朕听闻高拱自幼聪颖,‘五岁善对偶,八岁诵千言’,在家乡初得病时,还能执完成四卷,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对医道全无研究。”

“可为何机慧如晚年之高拱,都无法通过钻研医门典籍而自治其病?为何中医方药俯拾皆是,却换不来高拱临终时最后的体面?”

张诚低着头道,

“奴婢以为,这医道之学,不单拘于古籍方药,那针灸推拿、望闻问切,每一样都博大精深呢。”

朱翊钧摆手道,

“针灸把脉究竟有无作用,严嵩父子早已定论。”

“朕前读古籍,见唐人王焘于中对明堂灸法多有载录,其中有一项,便是专治绿翳青盲的‘金针拨障术’,说是有瞳神乾缺者,便宜用金篦决,一针之后,则豁然开去而见白日。”

“无独有偶,孙思邈所著的与北宋王怀隐所撰的中亦对此‘金针拨障’之法有所记载。”

“可昔年严嵩权倾天下,家中财产富可敌国,就连世宗皇帝拨给先帝裕王府的岁赐他都有胆子扣下三年不发,为何遍寻大明,都找不出一位良医能为爱子严世蕃施用金针拨障之术?”

“而严世蕃升任工部右侍郎、入值内代其父票拟之时,尚不到四十岁,这针灸之法再如何凶猛,总不能连一个正当壮年,且终年锦衣玉食之人都治不好罢?”

“再进一步说,严世蕃升任工部左侍郎是嘉靖三十三年,李时珍被楚王府推荐上京任太医院判是嘉靖三十五年。”

“也就是说,李时珍在宫中任太医时,正好是严嵩父子盛势之时,倘或李时珍当真能妙手回春,那为何严嵩父子不去寻李时珍来施金针、医眼疾呢?”

“因此朕敢推测,这中医中的针灸治病之说,纯属子虚乌有,朕不信这天下良医都对严嵩父子嫉恶如仇,倘或严嵩父子果真能教天下人对其同仇敌忾,他们父子又如何能在世宗皇帝身边获宠近三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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