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自己也是不会要求他名义上的“儿子”为他守丧的。
再加上他早就知道历史上的范明父子不和,所以对范明在他父亲死后的种种举动并不吃惊。
事实上,朱翊钧并不觉得“守丧”和“人品”有甚么直接关联,历史上的努尔哈赤还为李成梁守丧三年呢,最后叛明屠城的时候,也没见他手软啊。
退一步讲,明末人品大节有所亏欠的人才多了去了,再多一个范明也不多。
可若是能因此变范永斗为自己所用,让这位满清的皇商心甘情愿地为大明挣钱御敌,那可比追究甚么“守丧”、“造墓”的重要得多了。
历史上的万历皇帝对修建定陵百般看重,现代人朱翊钧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
“钱财本来就是个跑腿的,有了跑腿的,百工技艺那是孙子,官吏缙绅他也能做孙子,就说这修建寿宫罢,万历十四年的时候,朕曾命抚按官各进有助工赃罚银两,接着又下旨实行开纳事例,卖监生头衔筹金,结果这修了三四年了,刚刚才修出了个大样子来。”
皇帝擦干了手,将袖子重新放了下来,
“那范明要是舍了他爹的墓不修,反捐了钱来修朕的寿宫,四弟啊,你说他该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忠臣呢?”
朱翊钧此刻的说法当然有点儿是在欺负人的意思。
按照儒家体系的设定,他这个皇上是世间至高无上的“君父”,等于是大明最大辈份的“爹”。
朱翊钧用他这样大的辈份来同范明一道“反孝”,显然并不能够称得上是真正的“反孝”。
简而言之,名义上是反的,制度上还是遵从的。
进一步说,即使朱翊钧对范明的这个请求确实心生反感,但那也是处于皇帝视角的反感,他作为现代人的内心是为范明叫好的。
朱翊镠当然听出了皇帝只是在名义上支持范明,于是笑道,
“忠臣是皇上的忠臣,皇上既有圣断,臣岂敢置喙?”
朱翊钧道,
“朕是想让他成为朕的忠臣不假,只是朕不明白,朕的这一个字,果真值得商人们如此追捧吗?”
朱翊镠答道,
“那是自然。”
皇帝袖起手道,
“山西如此,京城也是如此吗?”
朱翊镠道,
“天下无不如此。”
朱翊钧道,
“那么,既然朕的字这般管用,四弟你的字理应也一样管用了。”
朱翊镠一怔,当即便跪下道,
“臣不敢。”
皇帝道,
“朕记得四弟你在京城有一半的皇店,朕写这孝字的时候就在想,倘或这店铺换上了潞王的名头,会不会比不是皇店的私店存活得更久?”
朱翊镠道,
“皇上说得是,臣即将远赴河南,京城的皇店、皇庄理应收归皇上名下,臣回去后,便将这京中一应皇店呈与司礼监交付”
朱翊钧打断道,
“朕不是问你这个,四弟啊,你先起来。”
朱翊镠跪着没动,
“臣自知有罪。”
朱翊钧淡声道,
“大节下的请甚么罪呢?要是让老娘娘知道了,又该说朕在欺负你了,你名下的皇店本来就是朕赐给你的嘛,这有甚么不可说的呢?朕问的不是皇店的事。”
皇帝一面说,一面侧头向一旁示意道,
“张诚,快将你潞王殿下扶起来,朕没教潞王跪下。”
朱翊镠见张诚伸手来扶,竟朝皇帝叩头道,
“臣知道皇上问的不是臣的事,只是这狐假虎威之人牵涉者众多,臣虽知京城情形,却实在不敢妄言。”
朱翊镠这一句话令朱翊钧在心中吃惊不别看潞王表面憨憨的,听话听音的本事在宫中恐怕比他嫂子郑贵妃还大,
“朕如今不是也助长了狐假虎威之风吗?”
朱翊钧笑了一下,对张诚摆手道,
“朕亲自来扶,你先带殿里的人都下去罢。”
张诚身形微微一僵,随即拱手应是,转身便带着殿中宫人退出了殿外。
“朕来猜猜,这扯虎皮做大旗,又能让四弟你不敢多言的人都有谁?”
朱翊钧俯下身道,
“宦官肯定占其一罢?”
朱翊镠慢慢抬起头道,
“皇上是明知故问。”
朱翊钧笑了笑,照旧伸手去扶他,
“四弟是怕将来远赴封藩,离朕远了,又见朕已有解除藩禁之心,若是无端因此得罪了朕身边的小人,恐怕去藩之后,突遭无妄之灾罢?”
朱翊镠听了,这才敢重新站起身来,
“皇上,臣斗胆为宦官说句话,张诚、张鲸他们实则也是因势利导,钱就放在那里,换成谁坐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