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三章 魏忠贤改名(下)  大明王朝1587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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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暹又问道,

“宗主爷和督主爷名下的几个小阉都没有被选中吗?”

张诚笑道,

“我名下得用的无非一个沈荫、一个高时明,至于张鲸嘛……御史马象乾上的那份揭帖,为国法未伸群疑鼎沸恳乞圣明亟赐裁断并申责阁臣共成圣德事,你看了吗?”

孙暹笑道,

“还不到申时,今儿我还没去过协恭堂呢。”

协恭堂位于云台右门之北、隆宗门之南,是坐东朝西的一连堂房,每天早晨及申时之后,只要不是朝讲之日,司礼监掌印就必得进协恭堂司房批阅文书,几位秉笔、随堂在协恭堂内也有各自的办公室,每份呈上来的文书都会被掌印、秉笔挨次细看,

“不过不看也知道,无非是科道官弹劾督主爷擅权威福,这回又把阁臣也扯了进来是罢?”

张诚道,

“是啊,话说得可难听了,说张鲸比冯保的罪过还要大。”

孙暹笑了笑,问道,

“那宗主爷将奏疏呈递给皇爷的时候,有没有为督主爷劝上一劝?”

张诚回道,

“当然劝了,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嘛,我能怎么说呢,冯保和张鲸都是皇爷一手提拔的,外朝一说有罪就是有罪了,那皇爷的提拔和看重又算甚么呢?”

魏忠贤忽然道,

“这个道理它就说不通,倘或一个内官当真擅权威福,那皇爷怎么能看到外臣弹劾这个宦官的奏疏呢?对于真正擅权的宦官,外臣必然是一派阿谀之词,一边弹劾一边说擅权,这不就是左右矛盾吗?”

张诚笑道,

“你说得很对,张鲸掌东厂,东厂若无皇爷授意,哪能随便处置一个人呢?我是不想让张鲸受责的,张鲸若是走了,东厂那一大摊子,还不都得落到我头上?”

孙暹看出张诚说的确实是心里话,即使张诚盼望张鲸获罪离去,也绝不会是眼下,漕运转海运的事情还没有个了结,张诚才不会愿意在这时候去接手东厂,

“关键还是钱不够的问题,前儿我还见户部尚书宋纁上了奏疏,要把潞王就藩的二十万珠宝改折呢。”

张诚道,

“是啊,说到底还是一个钱字,前一阵为了给寿宫凑六百万的修建费用,皇爷不是还准允户部开一批捐纳吗?”

“现在捐纳的银子筹上来了,皇爷又想着要把这六百万两投到海运里头去,一心要跟洋人做生意,在这件事上,皇爷现在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我是没本事再劝了。”

魏忠贤迅速回想了一遍方才孙暹告诉他的来龙去脉,忙接口回道,

“宗主爷,我觉得这事儿它不赖您,皇爷宁愿听一个商人的花言巧语,也不愿听您的肺腑之言,最后就算事儿没办成,也怨不到您身上啊,这六百万卖的是大明的官,皇爷卖的皇爷收,您一个子儿都没白拿,怎么都不该怪到您头上啊。”

张诚看着魏忠贤笑,

“这话是你自个儿给自个儿说来留后路的罢,那我就得提醒你了,给漕船重新编号绝不是一件轻松差事,不好办,办不好是一回事,办砸了是另一回事,现在是十一月份,明年是万历十七年,李进忠,你知道这意味着甚么吗?”

魏忠贤道,

“十一月不正好是漕船抵达京师,尔后回空返运的时候吗?”

张诚回道,

“不,你还忘记了一件事,你再仔细想想,明年的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是甚么日子?”

魏忠贤脱口而出道,

“春闱科考。”

张诚道,

“对啊,倘或你是应试的举子,这二月份的科考,你会在二月份才进京吗?”

魏忠贤悟道,

“您是怕此事在举子中掀起轩然大波?”

张诚道,

“不是我怕,是皇爷怕,漕运关乎民生,读书人心系天下,见到那劳苦大众,何尝不想为其振臂一呼?”

魏忠贤作为一个游手好闲之徒,对大明各阶层的生态总有一定了解,因此他立刻听出了张诚的弦外之音,

“可是我朝举子来京赴考,不都是乘坐公车,且由朝廷支付路费吗?”

“公车”是大明举人特殊待遇的一种,每次春闱,朝廷都会给各省举子发放路费,并且在沿途驿站安排专门的马车接送,这种马车之上一般都插有代表“天子门生”含义的黄旗,故而被称为“公车”。

举人们如果坐着这种公车,一般都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京城,不必担心被土匪路霸杀人越货,更不用受到被沿途小吏盘剥的困扰,因此希图让坐在这种“公车”里的举人们沿路看到民生艰难,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张诚回道,

“坐了公车就不能上书吗?那可不一定啊,你说读书人弹劾宦官能有甚么忌惮?如果张鲸不敢抓人的话,你想想,你办砸了差事,会有外朝的官替你说话吗?”

魏忠贤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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