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此事必定招王承勋记恨,外廷若是与他同仇敌忾,自己难保不会被皇帝当作替罪羊。
二来,王承勋若是将来寻机翻供,这件事在皇帝看来就是自己办差不利落,皇帝任由宦官迫害忠臣,那简直是明君的一大污点嘛。
三来呢,像“贪墨料银”这种罪名,总不能搞得太大,太大了定然会招科道官的惦记,最好是列举其他罪状时捎带上那么一条,不大不这样以后内廷负责造船了,也有个名正言顺的说法。
因此这个严刑逼供的结果,就绝不能弄得血呼啦渣得凄凄惨惨戚戚。
最好是两全其美,既让王承勋认了罪,保住了性命,但从此失了名声,再也爬不起来,同时还要让皇爷认可这些罪名,顺带着拿到造船权。
所以,简单的拷问,是绝对不足以应付这种情况的,那东厂里到处是会用刑的能人嘛,还轮不到他老魏出手。
关键是这个度。
这个度该怎么掌握,怎么能得到好处的同时又让皇爷满意,这就须得小心谨慎了。
因此魏忠贤一回京,趁着上元节宫中宴饮,没去给朱翊钧汇报,就先来拜访孙暹。
他觉得他现在是真摸不准皇帝的心思,就跟选妃一样,太监去揣测皇帝到底喜欢哪种人,难免会产生偏差。
孙暹倒是很老神在在,他当然知道自己名下这群小阉在搞甚么名堂,小阉有事,是绕不过他去的,他是想再考察考察,看哪个人能被重点培养,
“你既然不敢越俎代庖,那就对皇爷实话实说罢,只要你是真心诚意地为皇爷着想,皇爷哪里会怪罪你呢?”
魏忠贤着重重复道,
“实话实说?”
孙暹点头,
“实话实说,你整些虚头巴脑的,定然瞒不过皇爷去,还不如实话实说,你汇报上来的情形,皇爷一定会再跟田义或者南京求证的,你如果说了假话,那不管你抱着甚么念想,你在皇爷那里就已然是事君不诚。”
“以后你读多了书,多看看科道官的奏疏就知道了,科道官在这一点上就做得很好,他们从来不说假话,只是要么是把小事说大,要么是把大事说他们从来都只是从事实中片面地选取一部分,再把这一部分事实变成自己想表达的话。”
魏忠贤不懂了,
“那现在这件事里,有哪一部分是可以被利用来向皇爷重点汇报的呢?”
孙暹笑了一笑,随即吐出两个字道,
“漕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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