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大的架势,一下子竟是被唬住了,连忙吩咐几个壮丁驱赶着牛马到道旁去,不要冲撞了贵人的大驾,而后服服帖帖地站在道旁,一面张望,猜测着这些人是什么人马,一面心里琢磨着什么。
随即,便见一窝蜂的人冲来,却是那王锦等人走的最快,他们一看到下乡的公差,便打起了鸡血一般的兴奋。
这岂不是差人下乡来抢夺小民们的牛马吗?
王锦率先上前,大喝一声:“尔是何人?”
王锦的气势很足。
差人一见,也有些胆怯了,对方头戴梁冠,一看就是官宦,忙叉手道:“不知上官是谁,下吏曾度,乃是高邮县工房的差役。”
王锦便将头抬得很高,一脸不屑于顾的样子:“我乃御史台台院御史,主理匦事宜,今来扬州,便是查黠吏豪宗,兼并纵暴,贪赃枉法之事。我来问你,你这牛马哪里来的,可是自民户那里掠来的是吗?你一小吏,这样胆大包天吗?”
他说话间,后头的大臣们亦纷纷到了,将差人围起来,杜如晦也混杂在人群,他看得好笑,第一次一个小吏身边这么多官围着,倒像是小鬼被十殿阎王围成一团般。
李世民和陈正泰是随后到的,不过他们没声张。
这叫曾度的小吏已是吓尿了,说实话,他还没见过御史,而且眼看着这御史气势汹汹,一时无措起来,于是小心翼翼地道:“小吏见过郎君,小吏冤枉,不是掠夺牛马的,而是带着牛马来村里帮忙的。”
“帮忙”
许多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不过对此,很多人不以为然,差役下乡,在人们的印象之中,无非就是两件事,一件是催粮,一件是抓壮丁。
至于帮助村人的,却是闻所未闻,以至于到了后世的朝代,譬如明朝,朱元璋认为差役下乡多了,是有害的,因而严禁差人随意下乡为祸。
对于这差人的话,王锦自是不信的,就冷笑道:“你以为我三岁稚童吗?这样的话,老夫也会相信?”
这曾度已吓得脸色苍白,连忙道:“确实如此,此地遭了灾,此前大量的壮丁被拉去修河堤,等到新的都督上任,村里大量的粮要熟了,可是人手又不足,因而县里便催促,让下吏们多预备一些牛马,前往受灾严重的偏向去,暂将牛马借用给农人,好教他们及早收割,免得耽误了秋收。”
“现在已至晚秋了,宋村这里,男丁稀少一些,因而成了重中之重,下吏是六日前来的,现在粮统统都收了,才打算赶着这些牛马回县里去。”
他说得煞有介事,王锦这些人,却是一句话都不信,在他们看来,差役最是油滑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就算上头真有什么善政,这些人也会借着机会,下了乡为祸一方。
王锦便嘲弄地看着他道:“是吗?你在此住了六日,这六日,没少盘剥百姓吧。”
“不敢。”曾度吓一跳的样子,然后老老实实地道:“我们自个儿带着干粮来的,不敢随意造次,若是被发现,到时免不得要严罚的,不说吃官司,可能还要开革出去,下吏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如何敢触犯都督府的规矩?”
他说的言辞恳切。
可这些人会就这么相信了他的话吗?于是有人直接亲自捋起袖,指着这曾度道:“一定是收受了钱财,你囊里藏着什么,还有袖里翻出来看看。”
一直旁观的陈正泰看到这里,恼火了,想要制止。
可还不等陈正泰有所举动,这曾度却害怕这些人,二话不说,立即卷起了袖子。
果然,里头空空的,接着又打开了自己的背囊解下,倒是从里头抖出一些用布包好的干粮,还有火石、公文等物,虽有一些零碎的钱,不过这些铜钱,说是盘剥压榨,也太少了,十之八九,是他自己随身携带的。
王锦觉得更可疑了,他觉得怎么都不合常理,于是取了那公文,低头看了起来。
这公文里,果然是高邮县令他带牛六头,驽马三匹,骡子一头下乡协助宋村收割的事宜。
王锦看了,一时无语。
其他人不必看公文,只看王锦的脸色,便晓得这曾度说的可能确有其事。
王锦感觉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无法理解,这都督府为啥干这等事?这可是要花费不少钱粮的啊,就为了协助百姓收割粮食?
还有这差役,怎的这样顺从,他们下了乡来,难道不该是吸髓敲骨的吗?
可是,猫腻在哪里?
于是他上前,看着曾度后头两个壮丁:“他们二人,是何人?”
“是村里的闲汉,因为失了地,所以县里便将他们组织起来,暂时听用,帮忙收割一些粮,或是做一些杂事,每月县里再给他们分一些钱粮,好让这饥馑之年,不至让他们沦落至饿死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