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丰确实是来讨钱的,马上要过年了,妻儿们也得过一个好年。
只是来了此,他越发的难以启齿,又听邓父会想办法,他一时羞红了脸,只是道:“我晓得大兄这里也困难,本不该来,可我那婆娘泼辣得很……”
“这是该当的。”邓父战战兢兢地想要撑着自己身体起身来。
刘丰说到此,看着邓父憔悴不堪的脸,心里更难受了,突然一个耳光打在自己的脸上,羞愧难当地道:“我真真不是人,这个时候,你也有困难,大兄病了,我还跑来这里做什么,从前我初入作坊的时候,还不是大兄照应着我?”
“罢……大兄,你别起来了,也别想办法了,邓健不是回来了吗?他难得从学堂回家来,这要过年了,也该给孩子吃一顿好的,添置一身衣衫。这钱……你就别急着还了,方才我是吃了猪油蒙了心,那婆娘碎嘴得厉害,这才鬼使神差的来了。你躺着好好休息吧,我走啦,待会儿还要上工,过几日再来看你,”
说着,刘丰便站了起来,几乎想要逃开。
邓父听到这话,真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是什么话,人家借了钱给他,人家也困难,他现在不还,这还是人吗?”
他刚要开口,邓健却在这时端着白水进来了。
邓父和刘丰一见到邓健,二人都很默契的什么话都没有说。
刘丰勉强挤出笑容道:“大郎长高了,去了学堂果然不一样,看着有一股书卷气,好啦,我只来看看你父亲,现在便走,就不喝茶了。”
邓健噢了一声,将水放下,送着刘丰出门。
邓父本还想喊着刘丰说点什么,可碍着邓健在,便只好忍着没吭声。
邓健将刘丰送出门,刘丰心里唏嘘着,似乎是在想着,回去怎么和那婆娘交代。
只是他到了门口,不忘交代邓健道:“好好读书,不要教你爹失望,你爹为了你读书,真是命都不要了。”
“嗯。”邓健点点头。
刘丰便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才又道:“将来你总会有出息的,会比你爹和我强。”
说着,转过身,准备举步要走。
邓健却叫住他:“二叔。”
刘丰下意识回头。
邓健忙从袖里掏出了二三十个铜钱,边道:“这是我近日打短工挣得,二叔家里有困难……”
刘丰一听,顿时耳朵红到了耳根,绷着脸道:“方才的话,你听着了?”
邓健乖巧的点头,道:“二叔家里也困难,过年的时候,我还可以去……挣点钱,日子总还能过……”
刘丰却是将钱塞了回去,拉长着脸,教训他道:“这不是你孩子管的事,钱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一个孩子,跟着凑什么办法?我们几个兄弟,只有大兄的儿子最出息,能进二皮沟学堂,我们都盼着你成才呢,你不要总顾虑这些。再难,也有难的过法,好啦,别送,我走了。”
邓健眼睛已是红了。
他觉得有些难堪,又更知道了父亲现在所面对的处境,一时之间,真想大哭出来。
可此刻却只能拼命忍着,他心里自知自己是天生下来,便背负着无数人殷殷期盼入学的,若是将来不能有个功名,便真的再无颜见人了。
却在此时,一个邻居惊讶地道:“不得了,不得了,来了官差,来了许多官差,邓健,他们在打听你的下落。”
刘丰在旁一听,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许多邻人也纷纷来了,他们听到了动静,虽然二皮沟这里,其实大家对官差的印象还算尚可,可突然来这么多官差,根据他们在其他地方对官差的印象,大抵不是下乡催粮,就是下乡捉人的。
只是他们不晓得,邓健犯了什么事?
……………
大批的官差们气喘吁吁的赶来。
还有禁卫们,本还算光鲜无比的,现在却显得狼狈至极。
后头那些礼部官员们,一个个气喘如牛,脚下漂亮的靴子,早就肮脏不堪了。
本来以为,这个叫邓健的人是个寒门,已经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可是这些官人们对于寒门的理解,应该属于那种家里有几百亩地,有牛马,还有一两个奴仆的。
这才真正的寒门。
哪里晓得,一路打听,等进到了这一大片的安置区,这里的棚户之间密集,马车根本就过不了,莫说是车,便是马,人在马上太高了,随时要撞着矮巷里的屋檐,于是大家只好下车下马步行。
穿梭在这纵横交错的矮巷里,根本无法分辨方向,这一路所见的人家,虽已勉强可以吃饱饭,可大多数,对于豆卢宽这样的人看来,和乞丐没有什么分别。
那雍州案首,竟在这种地方?
这样地方的人,也能出案首?
属官们已经叫苦连天,哪还有半分钦差的模样?
就连前头打着牌子的仪仗,现在也纷纷都收了,牌子打的这么高,这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