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杀入宫中,且不说赵王殿下等人也势必会调兵拔刀相向,宫中也定要自相残杀,这长安城中,一旦鏖战一起,得要死多少军民?若如此,我等重演的,就不是玄武门之变,而是八王之乱了。此事关乎的乃是江山社稷,断然不可鲁莽行事。”
长孙无忌焦躁地道:“只是事到如今,如之奈何?”
“明日召集百官,且先在殿中观望吧。”房玄龄凝视着长孙无忌:“非到万不得已之时,切切不可铤而走险。”
长孙无忌显得很不甘心,他对于局势是最忧虑的,实际……军心其实已经开始有些不稳了。
固然秦王府旧将,还是控制了大多的军马,可要知道,禁军之中,许多中层的将军,还是源自于世族!
这些世族子弟,起初自是对头的将军们死心塌地的,可如今,太皇废黜新政,某种程度,对于这些人,是颇有吸引力的。
现在军中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若是继续拖延观望下去,许多事就不好说了。
禁军不比各地的骠骑,这些年来,充塞了太多的世族和勋贵了。
事实,对于房玄龄的分析,长孙无忌亦是有几分认同的,他叹了口气道:“若是陛下在,何至这样的局面呢?说到底……还是太子殿下威信不足的缘故啊。”
一提及陛下,房玄龄也不禁长叹了口气,二人相顾无言。
次日清早。
百官早已抵达了太极门。
太极门外,屯驻的还是监门卫的军马,百官们在这临时的营地穿梭之后,方才抵达了宫门,为首的房玄龄与裴寂等人,彼此见了礼。
裴寂似笑非笑的看着房玄龄:“房相公别来无恙啊。”
房玄龄只轻描淡写地道:“尚可。”
“今日见驾。”裴寂顿了顿,继续道:“房公势必又有许多话要说了吧。我听坊间传言,皇帝陛下已是驾崩了。”
房玄龄别过脸去,心里阴沉,没有做声。
此时,宫门开了,却有宦官匆匆迎接百官,可房玄龄等人要进去,宦官突然扯着嗓子道:“房公留步。”
房玄龄依旧还是表现得平静:“何事?”
宦官道:“请房公人等,解下腰间配剑,剑履殿,乃是宫中大忌。”
百官在身后,一个个感受到了什么,他们四处张望,却见这宦官脸色严厉,似乎察觉出了些许的不同,于是又彼此交头接耳。
房玄龄淡淡道:“剑履殿,乃是陛下对我的格外恩典。”
这宦官却是当仁不让:“此乃太皇的旨意,怎么,而今房公竟连太皇也不放在眼里了吗?来人……”
他扯着嗓子一吼,数十个禁卫便按剑前。
房玄龄回头看长孙无忌,长孙无忌惊呆了,却见裴寂笑吟吟的看着眼前一切。
百官们见状,心里已有数了,这宫中的许多宦官和禁卫,尤其是卫宿宫中的金吾卫,已经倒戈了。
其实这可以理解的。
能随扈宫中的禁卫,都是世族子弟充任,这是历朝历代就有的规矩,现在这些人……只怕已经受了收买。
房玄龄倒是坦然一笑,道:“既如此,那么……就请保管好我的佩剑吧。”
他取下了剑,交给那宦官。
宦官接过了剑,朝一旁的禁卫使了个眼色,禁卫们会意,自是散开。
后头百官彼此交换眼色。
众人至太极殿时,要鱼贯进去,那裴寂深吸一口气,心里已大抵知道,今日……便要揭晓结果了。
所以当他即将踏入殿中。
突然,一个武官大喝一声:“来人……”
这武官穿着的,乃是羽林卫的甲胄,却是尉迟敬德的儿子尉迟宝琳。
尉迟宝琳一声大喝,附近的羽林禁卫一齐按住刀柄,杀气腾腾。
这一下子,却是将裴寂吓了一跳。
却见尉迟宝琳踏步前,冷冷的瞥了裴寂一眼:“裴公,你腰间鼓囊囊的,是什么?”
裴寂羞怒地道:“大胆,你敢如此放肆?”
“我肩负宫中卫宿,自要小心堤防宵小,放肆与否,不是裴公可以决定的。来人,搜检他的身。”尉迟宝琳面没有丝毫的表情,继续大喝道:“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你……”
羽林禁卫们却没有犹豫,立即一拥而。
裴寂颇为慌张,又羞又怒。
倒是一旁的房玄龄微笑道:“尉迟校尉,不得无礼。”
尉迟宝琳听了这话,这才毕恭毕敬的超房玄龄行了个礼:“卑下遵命。”
他一挥手,羽林禁卫们便如潮水一般的退开去。
房玄龄则笑容可掬的安慰裴寂道:“这些宫中的禁卫,平日仗着陛下宠信,没有规矩惯了,裴公不必惊慌。”
裴寂张口想说:“老夫才没有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