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人要有一股气,气在身上,那么行事才可问心无愧。所以,正直的人,就不能怀有歪心思。比如,这本是恩师的家信,固然恩师觉得麻烦,不愿意回信,让你代他的笔迹来回。可是你怎么可以和恩师一起弄虚作假呢?”
“这无伤大雅。”
魏征脸绷的更紧,严词厉色道:“这当然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可是今日只是无伤大雅的弄虚作假,明日呢?铸下大错的人,往往是从小错开始的。投机取巧,弄虚作假,耍弄小聪明,久而久之,那么心中的正气便荡然无存了。君子该随时克制自己,不能以无伤大雅做理由。”
武珝道:“可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呀。”
魏征厉声道:“你还要狡辩吗?”
武珝便抬头,气鼓鼓的和魏征对视。
魏征的眼睛却像刀子一样,居然使武珝一下子丧了气,她发现,同样的大道理在别人讲起来,她会心怀怨愤,觉得不以为然。
可是这些迂腐的大道理自魏征口中说出来,竟让她有一种畏惧的心理。
说不上为何会这样的害怕。
总之武珝有些慌神,她只好搁笔:“你为何喜欢多管闲事。”
魏征道:“谁叫你称呼我为师兄,长兄如父!我若不随时纠正你错误的言行,谁来纠正?”
此言一出武珝心里竟好似一下子混乱了,她极难得的,眼里略过一丝想要掩饰内心的慌乱,便垂下眼帘,又似乎不甘心,便低声道:“知道了,何必这样气咻咻的样子。”
魏征背着手起身,来回踱步,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饭菜味?”
“我”武珝红着脸道:“我饿了,只是事务繁忙,所以便请人送食盒来这里吃。”
“以后不许了。”魏征道:“君子做事,都不能超出礼仪的规范,吃饭就要有吃饭的地方和模样,如若不然,一旦超出了规矩,以后就会视规矩如无物,许多微小的事,当你习惯了放任自己,久而久之,你以后行事,一定会悖逆人伦,不将规则放在眼里。”
“可是”武珝想不到,魏征连这个都管,不免嘀咕道:“可是我只是吃饭啊。”
魏征道:“不用可是,也不要尝试和我分辨。所谓防微杜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武珝便不吭声。
“下次我知道,可就不是这样客气的了。”
武珝心里气恼,本想说,你凭什么这般颐指气使。
可话要出口,却见魏征板着脸的样子,竟是生生将这些话咽了回肚子里去。
魏征似乎也觉得自己过于严厉了:“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你端着食盒在此用餐,他日,你的三餐就可能不能按时,久而久之,你的肠胃便会不适,你现在还年轻,不晓得轻重,可是以后等你大一些,想要后悔,却已是悔之不及了。世上的道理,有时看上去好像不合理。可实际上,这都是祖先们千锤百炼,在无数的得失之中总结的智慧,你不能等闲视之。”
武珝听到此处,竟一直不该怎么回答。
魏征道“下次注意便是了。”
“噢。”
魏征重新坐下:“书信,就不必写了。管好账簿吧,你拿账簿我看看,我帮你看看有什么错漏之处。”
武珝竟乖乖的取了簿子,送到魏征面前,魏征只大抵看过,满意的点头:“不错,很清楚。”
武珝道:“我算过的账,没一处错漏的。”
魏征居然微笑:“人不可自满。”
“我陈述事实。”
魏征想了想,似乎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争吵:“嗯,你确实是奇女子。”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玄成怎么来了,哈哈”
陈正泰的笑声打破了沉默。
随即,陈正泰出现在了书斋。
魏征连忙起身,朝陈正泰行了个礼:“恩师。”
武珝也忙来见礼。
陈正泰看了二人一眼:“你们背后在说我什么?”
魏征忙想说话。
武珝却道:“师兄说以后不许给你写信了。”
陈正泰道:“这样的闲事也要管?”
“恩师明鉴。”魏征好整以暇道:“学生以为,书信应该亲力亲为,不可他人代劳。”
陈正泰便含含糊糊的道:“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陈正泰坐下,看了一眼魏征:“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在二皮沟走了走。”魏征毫不犹豫的回答。
陈正泰道:“如何?”
“走马观花的看了看。”魏征道:“见到了百姓们安居乐业,百姓们居然可以做到一日三餐。”
魏征用的是居然二字。
要知道,魏征可不是那等高高在上躲在书斋里的儒生,他打过仗,长途跋涉过上千里,做过李建成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