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抱怨,可是这么多人现在要死要活的,陈正泰还是乖乖正了衣冠,出了书斋,赶到了中堂。
这中堂里人满为患,人们看到陈正泰来了,顿时激动地道:“来了,来了,郡王殿下来了。”
陈正泰看着那乌泱泱的人,心里有些害怕。
鼓足勇气,方才一头扎进人群之中。
大家自动的让开一条道路。
随即,人声鼎沸起来。
陈正泰便嚷嚷道:“都别吵,吵的就给本王出去。”
一下子的,大家安静下来。
“让领头的人来说话,崔志正,韦玄贞,你们二人前来吧。”
倒不是真的韦玄贞和崔志正领头,只是陈正泰对这二人比较熟悉而已。
二人便前,干笑。
陈正泰道:“到底怎么回事?来我陈家闹个不休的,就算蹭饭吃,也该晓得要安静。”
“郡王殿下,我等悔不该当初不听殿下之言啊,如今……哎……”韦玄贞说着,忍不住又破口大骂:“我等都是被朱文烨那狗贼蒙骗的啊,如今我等已是四处搜寻,可迄今仍不见此人的踪迹,再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哎,投资有风险,入行需谨慎,这话……是当初我在新闻报中说的,这个,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吧,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满盘皆输,还能怎么样?天底下哪里有只赚不赔的买卖呢,说这样话的人,十之八九就是骗子。”陈正泰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可是你们现在找我,又有什么用呢,当初我警示的时候,你们但凡听我一言,也不至到如今这个境地,难道……你们亏了钱,还要我陈家赔吗?来来来,你们要本王赔,本王就赔你们好了,你们要多少钱?”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感觉陈正泰在逗他们。
便连和陈正泰当初有杀子之仇的崔志正,也忙摇头道:“殿下,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殿下当初就对精瓷有所警惕,当初说的每一句话,我等看过之后,都察觉到……这是金玉良言,只是可惜,我等利益熏心,又了朱文烨的当,竟毫无知觉。老夫曾翻阅过半年前的新闻报,这才知道殿下才是良苦用心,且智慧过人。现在我等欠了巨债,家中的瓶子……又一文不值,这都到了灭门破家的关口了啊,殿下是个有办法的人,能否施以援手?我等当然不至厚颜无耻到希望陈家来赔偿,只是殿下能帮忙……想一想办法也是好的。”
“是啊,是啊,只有殿下才能拿办法了。”
陈正泰看着众人纷纷点头,一脸信服的看着自己。
陈正泰和朱文烨就是一个硬币的正反面,现在朱文烨声名狼藉,陈正泰则又成了第二个朱文烨。
世事真是难料啊。
有人已老泪纵横,悲切地道:“殿下无论如何,救我等一救,殿下就是我等的大恩人哪。”
“殿下,当初我还为新闻报的事责骂过殿下,如今想来,实在惭愧,真是无地自容啊。”
“家中数百年的积攒,如今已一扫而空,殿下啊……救一救我等吧。”
陈正泰看着他们,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陈正泰这个人的心很软。
哪怕觉得这些世族乃是世间的豺狼,可这时候,看到有人抱头痛哭,有人哽咽难言,竟一时之间,心肠也硬不起来了。
陈正泰坐下,心里想,这些人余威还在,真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来个鱼死网破,还不知这天下将会是什么光景呢。
于是顿了顿,沉吟道:“说实在话,要救回来,几无可能的了,现在只能想方设法,挽回一点损失了。”
来的人,其实没一个是指望着能完全救回来的,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们现在重要的是……指着能留一笔钱财,能维持家业便算很好了。
虽然数百年的积攒,一扫而空,可这么多的族人,总得要有口饭吃吧。平日里他们也养尊处优惯了的,不说养那数千万的部曲和奴婢了,可最少……能让自己做一个富家翁,总该得有吧。
“是是是,还请殿下发个话,我等言听计从。”
大家都盯着陈正泰,似乎抓到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陈正泰沉吟道:“其实做投资,真正聪明的,都会风险转移,哪里有像你们这么一般,居然一头扎进去的,你看现在……玩完了吧。”
“风险转移?”韦玄贞一听,打起了精神,这个名儿一听就很高级了,从前哪里晓得这种路数。
陈正泰接着道:“长安的精瓷市场是救不回来了,可是……我听闻精瓷已经远销外藩了吧?”
“这……我也略有耳闻,不少胡人……都闻风而来,到这长安来购精瓷。”
陈正泰便道:“也就是说,精瓷在长安一文不值,可是到了吐蕃,到了西域,到了波斯,甚至到了更远的地方……至少现在而言,还是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