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
他们突然发现……
自己浑身的甲胄……
在这火药面前,就好似是纸糊一般。
这玩意……根本就抵挡不了那枪声之后射出的铅弹。
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身上,那甲胄上出现的一个弹孔,那上头还冒着烟,而后,他感觉到身上一股剧痛,随即落马。
越来越多人……察觉到了这种情况。
所谓的刀枪不入……根本就是骗人的。
只是……他们明白得太晚。
枪声又响起来了。
他们冲刺得太慢了。
慢到哪怕是这百丈不到的距离,也好似是老牛一般。
而壕沟里,你甚至看都看不到,犹如地老鼠一般的唐军,却是令身边的人一排排的倒下。
这时……受惊的战马也令他们驾驭不住。
壕沟里的唐军步兵,不断的喷吐着火舌。
王琦亲眼见证了数不清的人马尸首,横在自己的眼前……一道火力网,仿佛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一般。
这时……他才悲哀的意识到。
自己奔向的不是财富,也不是数不清的妇孺。
而是地狱。
队伍更加的混乱了。
有人此时只恨自己慢吞吞的马跑得太快,因为跑得快的……大多已倒在了血泊里。
那呼啸的铅弹,你甚至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只看到身边有人莫名的倒下。
那步枪的枪声,犹如梦魇一般,连绵不绝的在战场上响彻,如催命符一般。
已经开始有重骑崩溃,他们想要撤退。
后队的人,也不知所措,驻马迟疑。
也有愣头青继续前冲,可迎接他们的………却是死亡。
抵达了这里,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到了地狱。
此前的炮击,已是伤亡惨重。
而现在……看着满地的尸首。
有精神崩溃的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有失控的战马四处乱窜也有伤者倒在血泊中,发出,似乎是在祈求有人将自己带出这修罗场。
王琦慌了。
此前面对百济人的自信,现在完全的土崩瓦解。
一枚铅弹,嗖的一下在他的耳侧划过,仿佛有一股热浪袭来,他很幸运,只与那铅弹擦身而已,只是身后的一个重骑,便没有了这样的幸运了,哀嚎一声,直接连人带马一起翻身落地。
人就是如此……他们是凭借着希望发起冲击的,他们可以不畏惧火炮,因为毕竟火炮被砸中的概率比较低,只要冲过去,他们觉得凭借着甲胄,便可如入无人之境。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当有人意识到……所谓的甲胄,也不堪一击。
而这沉重的甲胄,非但没有给他们带来更好的防护,反而因为笨重,从优势变成了巨大的劣势,以至于,成为了唐军的靶子,随意射杀的时候。
他们最后一丁点的信心,也已土崩瓦解。
于是开始有人逃窜。
漫山遍野的人,只想着逃离这该死的地方。
王琦此时……勇气俱失。
他惊惶不安得犹如受惊小鹿一般。
这个时候,他开始想到自己的父兄了,他不能死,他要活着,得回去见自己的爹娘。
于是他拨转了马头,毫不犹豫的想要离开。
身后……依旧还是炒豆一般的枪声,还有层层叠叠的尸首。
…………
薛仁贵在侧翼,死死的盯着战局。
他很失望。
那些和他穿着同样甲胄的人,速度居然慢得让人发指。
而且……如此的不堪一击。
身后……三千重骑个个屏息,他们犹如一群蓄力的猎豹。
终于……当高句丽的重骑开始大面积的溃散的时候,新的竹哨传出了讯号。
于是,薛仁贵徐徐的端起了马槊。
他的马槊,已经饥渴难耐。
自薛仁贵的喉头,发出了一声大吼:“杀!”
“杀!”三千重骑,震天的喊声,给予了薛仁贵热情的回应。
而后,薛仁贵一马当先,座下的骏马,已如箭矢一般的射出。
风驰电掣……
身后的重骑,则紧紧地尾随其后。
不需刻意,自觉地摆出了冲锋的阵型。
三千杆马槊端起,如林一般。
那马槊的锋芒闪现。
…………
高句丽的重骑,来的慢,跑的也很慢。
其实在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耗尽了一切的气力,返程的过程中,他们和骑在马上的步兵并没有什么区别。
许多人本以为,只要自己逃离开火枪的射程,而对方的火炮也已停止了轰击。
那么……自己便算是侥幸的得了一个性命。
可是很快……真正残酷的打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