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思照例留窗,虚掩相待。
到了亥时中,路十三推窗而入。明思已备好清茗,坐在桌前含笑相侯。
见得烛火朦胧间那张眉目如画般的盈盈笑脸,路十三心中倏地便柔软下来。那原本想说薄责之言,也轻叹一声,咽了回去。
心里无奈一笑,缓步过去坐下。
抬首看了明思一眼,语声温润,“眼下有些倒春寒,还是把披风穿上吧。”
明思沐浴后只外套了件家常的棉袍,此刻正捧着茶盏暖着手心。闻言只一笑,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屏风内,将那件云丝取来披上,一边系带一边行了出来,莞尔一笑,“这样总行了吧?”
路十三眉眼柔和的笑了笑,明思笑着过来坐下,将路十三面前的茶盏推了推,略带讨好地,“你尝尝,我亲手泡的灵芝茶。独门秘方呢。“
路十三如何不知明思此刻的殷勤有讨好之嫌。那夜,明思只说是想上殿面圣求赦,却未详说。他也不是喜欢强人所难之人,见明思未有详说之意,他就未再多问。只想着,元帝虽疑心重,但为人心胸还算宽广,就算不会同意赦免,也不至如何为何明思。退一万步说,若明思真个有难,他便舍了这官位去求情,想必元帝也给他些情面。
这般一想,他心中当时虽也有猜疑,但也就放下不提了。
既是她心心念念所求,那他也就该提醒的提醒,余下的,就只当成全她了。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用了那样一个藉口到最后,事情虽成了,却也被那睿亲王抓了话头,用明思来挡了那道原本的赐婚圣旨。
这小丫头实是太过胆大,那睿亲王是何等心机。岂是能让人白白利用之辈……
看着烛光中那张如玉剔透的笑靥,路十三只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
他也分不清此刻心底的这种感觉究竟是为何……
是想过远远地看到就足以欣慰,可如今这个女子真要再冠上另一个男子的名号姓氏,即便是这般情形下。即便明知她对那男子无意,他心中也有些说不出的五味难辨。
失落、怅然、嫉妒……混杂在一起,最后化作一丝苦涩黯然。
见路十三忽地沉默,明思并不知他此刻心中复杂,只当是他还在怪自己莽撞,便歉然一笑,“我不是想瞒你。只是怕说了后,你不同意,才……”
路十三回神过来,垂了垂眼睑掩去情绪,“你如今打算如何?”
明思无奈而笑,“还能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说着,又赶紧补充道。“我已经同那妖孽达成协议。只我帮他做十件事儿,等风头过了,我就能走了。”
妖孽?
路十三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说的是荣烈,虽是心情杂乱,但也忍不住失笑,“你怎如此称呼他?”
明思撇撇嘴,很是没好气,“之前还想要我的命,后来还能演得那么像这哪儿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儿,不是妖孽是甚?”
路十三每每看到明思这般小儿女态自然流露,心中便觉极暖。
此刻也不例外,将心头杂绪抛开。他唇角露出一抹温润浅笑,“你自个儿心中有数便成。不过在此人身边,你只怕得多加小心才是。”
说到这个明思却是叹气,“我也有些头疼这个呢。今日听元帝那意思,好似还想让我通风报信。不过他话未挑明,我也就装糊涂了。”
如今明思最最担心是就是卷进这两兄弟的宫闱之争。若真个卷进去了。届时,想脱身就渺茫了。
知道的内情多了,纵然那妖孽无所谓,但以元帝的心性,定然是不会放心的。
路十三沉吟片刻,“此事确是为难。这睿亲王心思极深,连陛下如今也不知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法。他如今手上有八万黑甲军,乃是皇室兵力精锐所在。陛下也的确不得不防。先前,他似有同左柱国联姻之意,但眼下似乎又打消了念头。此人行事实在难测。”
明思怔了怔,“你说的是那晴容郡主?”
路十三颔首,淡淡一笑,“前些日子,晴容郡主当街拦马,他却是未理会。”
明思纳闷了,“这究竟怎么回事儿?元帝担心他同左柱国联姻,故而才赐婚宝光郡主?那宝光郡主不是也有来头么?元帝就不担心?”
路十三笑了笑,这才将西胡皇室同左右柱国的关系以及莫氏一脉的关系,都同明思细细说了一遍。还例举了西胡前帝荣照的先例。
明思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难怪元帝要担心了!
原来元帝同荣烈的老爹荣照,也是依靠外戚的力量扳倒了曾被立为太子的兄弟上位的。
而荣烈同样拥有嫡出血统,真要有本事上了位,也是符合西胡皇室传统,还名正言顺。
明思想了半天,“那他究竟有没有这意思啊?”
说实话,明思此刻心情却真有些悬起了。若这妖孽想逼宫夺位,那自个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