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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梁,确切称为鱼梁洲,是权江下游一群四面邻水的孤岛的总称。据说,每年六至十月,权江进入丰水期后,鱼梁洲就会被淹没大半,因此,这里只有岛心高处才适宜居住。丰水期到,大水一淹,对庄稼人来说一年最好的日头就没了,再加上水波辽阔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鱼梁虽然风景旖旎、土壤肥沃,却素来鲜有人定居,毕竟农人追求的总是极致便利与最大效率。

三百年前,叶氏先祖游历山川,对这片与世隔绝的孤岛甚是中意,挥霍千金终于携族在此处定居。绿水东去,如时光般恣意洒脱,永不回头,叶氏一族在这孤绝中渐渐声远名长,温温吞吞地走进十三世家之列。

孟歌一行到鱼梁渡头时,已是傍晚。漫天红霞低垂,摇摇欲坠,眼前金波雀跃,火红欲燃,远处,一排木舟从半浸入江水中的太阳余光里驶出,眼花目眩间竟有一脚踏入冥界之感。

渡头里人头攒动,忽然不知从哪儿迸发出一声激动到不利索的高叫“船!船!……”,立时人人引颈远望,沸反盈天。

孟歌一行到得晚,在渡头里找不到落脚处,索性跑到江边打水漂玩,忽然被这波骚动惊扰,纷纷回头。

孟歌一脸撞鬼的模样,喃喃自语道:“不就是船吗?……”

孟由看着越来越近的船,解释道:“叶氏派来的船,这说明鱼梁开山迎客了。”

未等孟歌细问,一个略带痞气的少年音忽然闯进来:“这位孟小公子今年才满十五吧?这鱼梁啊,邪气得很,平时根本不开山,除非他们主动派船来接人,否则就算你把汉江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鱼梁究竟藏在何处。而且鱼梁叶氏定在何时开山,就必定会在那时那刻开山,有些修士日子没算好,早到几日也只能在这荒山僻壤里等着。”

四月天,若是在上云才刚刚开春而已,鱼梁身处南地,入春早,也不过花妍日暖,这少年却摇着一把佛头青牡丹折扇,又穿一身同色的深衣,衬得腰间那串白玉佩和金丝混织的鸳鸯香囊加倍招摇。

“盛公子,别来无恙。”由哥抱拳为礼,“此乃家弟——孟歌,今年刚满十五,第一次来鱼梁修学。孟歌,这位是赤城盛氏,盛家主的独子,盛轻旸。”

“原来是孟三公子!”盛轻旸挑眉,笑得促狭,“你可是传奇人物,这十五年,坊间一会儿传你是女孩儿,一会儿又传你是男孩儿!我们猜来猜去,还以为你是阴阳人呢!”

孟歌斜睨一眼盛轻旸,他竟然比由哥还高出一个天灵盖:“啊,赤城盛公子,三年前还听家父提起,说你年满十六仍未聚气,让盛门主好生担忧!不知你现在是否已经聚气?”

盛轻旸弯起眉,笑得星光灿烂:“聚了聚了,去年终于聚上了!我天资愚钝,跟由哥这种十三岁就聚气的没法比。”

孟歌被这“毫不羞愧”的态度噎得无话可说。

恰巧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渡口里聚集的人群皆已陆续上船,一位看上去比孟轻旸还小几岁的盛家人正在叫他登船。

盛轻旸喜逐颜开,急冲冲向孟由、孟歌告别:“你们估计得等下一批了,我先行一步,鱼梁见!”

接走一批修士后,渡口清净许多,孟歌一行慢慢往回走。

路上,榆阳长子孟颍川突然告诫孟歌:“三公子,千万小心盛轻旸!”

这位榆阳长子全身上下最出众的地方,就是他那已经超越淡泊,可称为寡淡的性格。冷不丁从他口中听到这么严肃认真的警告,一下子就勾起了孟歌的好奇心,她死缠烂打地想挖出孟颍川到底在盛轻旸手中吃了什么亏,可惜这一闪而逝的激动犹如仙人下凡,可遇不可求。

等到暮色四合,孟歌一行也终于坐上船。

江水悠悠,凉风习习。叶氏船夫全穿着黑色深衣,脸一律深藏在宽檐斗笠中,十艘船一字排开,齐头并进,明明没有喊号子,所有船夫的动作却整齐划一,仿佛其余九位全是一人的影子。

孟歌戳戳由哥,努嘴示意她刚刚的惊天发现。

孟由却淡然一笑,不以为意。

船疾速行驶在宽阔的江面上,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船夫突然放慢动作,默契地将船队从横“一”变换成竖“一”。孟歌伸长脖子,环视一圈,发现前方河道陡然变窄,两座高山像一左一右两位门神,把守着湍急的江流。

船随着江流上下起伏,好几次甚至觉得江水马上就要盖过头顶,向来胆大如孟歌,也不由得抓紧船舷。提心悬胆地通过两座山峰组成的山门,虽然只是瞬息之间,孟歌还是敏锐地察觉出耳目像是落进水中,经历了片刻的与世隔绝。

一过山门,视线豁然开朗,奔腾的激流倏地恢复从容悠然,一座座孤岛珍珠似的在江心连缀成片,人群中迸发出如释重负的呼气声,于是孟歌确认,眼前这些孤岛就是鱼梁。

孟歌从未见过如此阔气的江面,孤岛连缀成洲,这鱼梁保守说来也有清川平原那般宽阔,但就算是离洲心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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