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小子,真是让我没想到。”蒋卫国的目光扫过桌上的男生们,然后问,“你们中间,谁跳舞的时间最长?”
几个男生相互看看,坐在蒋卫国对面的彩虹举起了手。
“我。”
蒋卫国有些意外,这些男生里,彩虹看着最不稳重,没想到,他是舞龄最长的人。
“几年了?”
“满打满算十年了。”
蒋卫国惊讶:“你才几岁?就已经跳舞十年了?”
“我从小学习成绩差,家里没人管我,所以我几乎没怎么读书,很早就出来混了。”彩虹隔着衣衫摩挲着他左胳膊上的纹身,“蒋老师,说句难听点的,如果不是遇到了当时的师傅,跟着他学了街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我现在会在哪里,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没准啊,我就是监狱里的一份子。”
社会这个染缸,深不见底,对于一个没有家人管束,没有学识傍身,甚至还不太会明辨是非的少年来说,走上歧途太容易了。
幸而,他爱上了街舞。
“很多人可能觉得,跳舞就是跳舞,爱好就是爱好,上升到人生信仰什么的太过矫情,但是对于我来说,街舞就是我的信仰,是我人生的支点,如果没有这个支点一直撑着我,我早就变成了一滩烂泥。”
蒋卫国看着彩虹,默默转动着手里的小酒杯。
“蒋老师可能觉得我纹身,我看起来流里流气,不像是个好孩子。但其实,我真的不坏。还有,虽然街舞一直被视为地下文化,但地下不一定就是坏。真的,蒋老师,认真跳街舞的人,没有一个会变坏,你说大家每天练习提升自己都来不及,谁有时间去变坏是不是?”
蒋卫国点头。
这些孩子,本质和他眼中那些弹古筝拉二胡的孩子一样,只是大家喜欢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你有自己的师傅,怎么还跟着滕翊呢?”蒋卫国好奇。
“我师傅三年前车祸去世了。”彩虹的眼眶微微发红,“刚才你看到的那个纹身,就是照着他的照片纹的。还有我手指上的这串数字,是他的生日和忌日。我这人特别容易忘事,我得找个办法记住他。”
这是最笨的办法了,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至于滕翊,彩虹认识他是在一个街舞友谊赛上。
虽然彩虹的舞龄比滕翊长,但彩虹在街舞圈却没有滕翊活跃。那场比赛,彩虹只是选手,而滕翊已经是特邀裁判了。
彩虹上场前,遇到了师傅以前的故人,两人聊过天之后,特别伤神,所以他状态不好,那场比赛发挥得不尽如人意。他记得,当时场上三个裁判,加上七个大众评审,一共十个人,十个人中,有九个人都把票投给了他的对手,滕翊最后过来,把自己手里的票给了他。
这一票并不会影响胜负,给谁都无所谓,但他选择给了彩虹,这让羞愧伤心的彩虹感觉到了鼓励和尊重。
后来,他们又在其他比赛上遇到过几次,也以对手的身份同过台,对于街舞,除了当年的师傅,彩虹没有真正服过谁,而现在,他最服就是滕翊。
滕翊是个集天赋和刻苦与一身的舞者,这样的天赋与刻苦让他的每一次舞台都屌炸天,可真正吸引彩虹的,是滕翊天生的善良。当别的舞者还只是在嘴上高喊“e≈peae”时,滕翊已经把象征着街舞精神的“le≈peae”刻进了骨子里。
彩虹记得滕翊和他说起未来公司发展计划时,总是会重复一句话:把热爱的事情做到极致,也把它产生的价值发挥到极致,让更多的舞者谈起街舞时能底气十足。
如果说当年的师傅教会了他跳街舞,那么,滕翊教会了他如何做一个街舞人。
……
蒋卫国从串吧出来的时候,已经醉醺醺的了,但他还是坚持把单买了,可即便这样,还是不能消除他因之前的偏见而产生的愧疚感。
刚才他与西游街舞社的几个孩子挨个都深入聊了一下,结果发现,大家走上这条路都特别不容易。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华丽与炫目的背后,全是不为人知的艰辛。
滕翊也喝了酒,他想找代驾把蒋卫国和田成送回去,田成拒绝了。
“不用不用,我打车送蒋老师回去,你们各自回吧。”
田成说着,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把蒋卫国扶上了车。
上了出租车之后,两人都靠在后座。
“蒋老师,你看,孩子们都挺努力的,我们作为师长,也不能太过抹杀他们的积极性,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不抹杀,绝不能抹杀,还得帮他们一把。”
田成扬唇,自黑暗里掏出手机,点开滕翊的微信头像,发送两个字。
“成了。”
元旦文艺汇演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虽一波三折,但结局还算不错。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