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瑶正坐在庄路的身边，然后桌子一圈满满地围着UCLA学生会的同学们。

他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桌面上，旁边的人也不以为然，因为他们讨论说话的声音早就盖过了这一点小小的金属声音。

庄路一边扶着额头，一边忙不迭地在电脑上打字记录一些关键信息。偶尔想起来会用余光看一眼身边的人。

哎，不知道余瑶会不会觉得来参加这次会议很浪费他时间啊。。

想到这里，她清了清嗓子，“咱们不能这么随意讨论下去了，还是按照今天会议的章程一条一条讨论下去。”

小教室里静了很多。

忽然这微小却明显的笔帽和桌面撞击的声音就突兀了起来，大家都往余瑶的手看了过去。

庄路赶紧继续说，“今天第一件事就是欢迎余瑶加入我们的春晚工作组，刚才已经完成过了，大家也非常认可他来做我们UCLA的男主持人。”

余瑶放下了笔。

教室里刹时就没有声音了。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听到这里的时候向四周各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庄路很满意这个局面，想着自己果然还是有点领导力的，总算咱们数学系也算出了一个社会型人才了！

“那接下来我们迫在眉睫的事情是把我们学校这边的节目和流程都过一遍。距离明年二月份的晚会也就只有不到七八十天的时间了，中间还有一些同学会陆续出去休假，所以还请大家配合，抓紧所有人在场的时间把一些整体的东西敲定下来。”庄路把自己的屏幕共享投影到教室的黑板上，方便团队里所有人一起讨论。

她站起身，走向黑板前面，手里拿着幻灯片的遥控器，边走边说，“过几天UCI和UCSD的晚会负责人会来LA，到时候我们三个学校坐在一起可以把整个晚会的流程敲定下来，当然还有一件事情我们也要放在心上，我们这边女生主持人的选拔还在进行，这一点这次会后我会继续跟进。”

余瑶也抬头看向投影。

南加高校联合迎春晚会。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很新鲜的事情。

虽然在洛杉矶读了几年高中，但高中的中国同学也不多，每年冬天放寒假的时候，他要么会留在这里和寄宿家庭的老师一家一起过圣诞和新年，要么会在西海岸沿线申请一些短期学生项目或工作。

想来已经很久没有回家过年了。

虽然刚来的那一年，家里硬是让他在春季学期里请了一个星期假回国陪爷爷奶奶过年，之后似乎是爷爷发话了，不让折腾余瑶，也这才没管他。

想起爷爷奶奶，余瑶看向幻灯片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似乎是看穿了那层黑板那堵墙，眼前浮现了出小时候在大院里，奶奶带上老花镜，那时候她的头发还只是有些发灰，并不像现在银白，头发会梳地整整齐齐扎起一个发髻，总是笑眯眯地拉着自己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然后就会捧着一本泛黄了的徐霞客游记给自己讲山川大河的故事。

奶奶说她和爷爷都出生在江南，小时候对这春夏秋冬的变化都期待极了。

在江南啊，水有千万种形态，老房子门前的那口池塘，后院旁边潺潺流过的小溪，往远点儿去了就会有奔腾入海的长江。

四季里呢，有那贵如油的绵绵春雨，有令人大汗淋漓的梅雨季节，有那一场惊雷一场暴雨的酷暑，有凉飕飕冷到骨头里的秋雨，还有经常和江南的城市躲迷藏的雪。

后来呢，她跟着爷爷去过湖南，去过西藏，都住上过一些日子，有了余瑶的爸爸，姑妈，然后就一大家子搬到了北京来。

再后来，奶奶总会把书卷起来，轻轻在余瑶的头上碰一下，一脸惊讶又老成地对他说，你就蹦出来啦！

小小的余瑶每次都会被逗地咯咯笑，然后缠着奶奶问这些地方都不同在哪儿，又或者问奶奶什么时候带他去江南，去湖南，去西藏。

奶奶总是很神秘又很为难地说，她和爷爷是为国家做大事的人，要务缠身，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带他去这些地方，但这些地方可都是有很多很好玩的故事，她倒是借着徐霞客这个人写的书可以给他少许说说。

就这样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一说就会说一个下午，等到快要日落的时候，经常就能看到爷爷的车停在了不远的车道上，爷爷从车里走下来，把茶杯和手里的文件递给身边穿着军装的小哥哥，有时候或许疲惫或许严肃的脸上看见门前这两个脑袋，往往都会笑开了花。

他会快步走过来，有时候悄悄站在奶奶身后，余瑶捂着嘴忍住笑，有时候呢，会站在余瑶身后，奶奶的演技就比余瑶好很多。

两人发现爷爷之后，就像是林子间被惊起的小鸟儿一样咋咋呼呼，爷爷就会假装板起脸来，“一老一小，都没个正形。。”

慢慢地自己长大了一些，开始上学的时候，就不跟爷爷奶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