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妃与三皇子同岁,皆是二十许的年纪,许是操劳过度,三皇子妃满脸倦意,脸色微黄,扑了厚厚一层粉,嘴角的笑意未达眼角,反而瞧着有些渗人。
皇后手中呷茶动作一顿,“你怎么来了?”
三皇子妃走到近前,立马有丫鬟搬来红漆木嵌理石方凳,她施施然坐定方道:“儿媳听闻贺大人新婚,特来祝贺一番,这便是林妹……哦,不,现在应该叫贺夫人了。”
林姝蔓裣衽行礼,“见过三皇子妃。”
她虽半垂螓首,长长的睫却掩不住眼中含着的一抹春意,似醉人的小钩子骚痒心尖。
袍袖中三皇子妃紧紧攥住了手,她久经人事,自然清楚林姝蔓这春色含情的模样是刚刚被男人疼过。再看自己呢,她和三皇子成婚多年,三皇子喜新厌旧,早已不耐她,不过看着正妻份上初一十五给两分薄面。一时之间她只觉眼前人分外刺眼。
三皇子妃端起案几上的青花瓷茶杯呷了一口,她没叫起,林姝蔓便只得维持着半蹲的姿势。
太子妃轻言细语:“三弟妹快让贺夫人起来吧。”
三皇子妃似乎才看到林姝蔓蹲在那里,“贺夫人怎么还蹲着,哎呀,都是我疏忽,快起来坐。”
林姝蔓道了谢,三皇子妃拉了她的手坐到一旁细细打量:
“贺夫人这身姿容貌真是难得一见,怪道有人朝思暮想,不似我,年老珠黄,色衰爱驰。”
林姝蔓忙道:“三皇子妃过谦了,您容貌俊秀,非是我等能企及。”
三皇子妃捂嘴笑:“这小嘴也是真会说。”
这话不好接,林姝蔓只面上挂笑。
见她不语,三皇子妃长叹一声,似有无限感慨:“贺大人总算是娶亲了,这些年他孤身一人真是令人担忧,如今有你陪伴,想来二妹妹也不会……”
“三弟妹慎言!”太子妃眉头紧蹙,突地出声打断。
三皇子妃做恍然状:“哎呀,是我口误,贺夫人只当没听见,可别往心里去。”
林姝蔓心念电转,三皇子妃口中的“二妹妹”恐怕指的是宫中二公主,二公主年十七,生母是宫中颇得盛宠的淑妃,与六皇子一母同胞。
只是这与贺千空有什么关系,二公主已选了驸马,去年四月便已完婚。
而三皇子妃态度更令人玩味,她嘴上让林姝蔓别往心里去,实则怕是巴不得林姝蔓心里起疑,闹出什么事。
果然,许是目的达到,三皇子妃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待她走后,太子妃歉意道:“妹妹可别多心,三皇子妃那人总是口无遮拦。”
林姝蔓心底叹气,若想她真的忘记这事,此时最不应该的便是旧事重提,这不更是欲盖弥彰。
太子妃也察觉失言,连忙扯开话题,东拉西扯,林姝蔓亦随声附和,殿中气氛和乐融融。
忽的殿外小太监通报,贺大人来了。
林姝蔓俏脸一红,低下了头。
皇后笑道:“这孩子,真是一刻也分不得,不过多留了片刻便寻过来了。”
皇后叫来春晓:“罢了罢了,赶紧让人家小两口亲近吧。你等会记得送贺夫人出门。”
春晓应下,皇后又赏赐了各色珠宝、绫罗绸缎、金银玩物,零零总总数十箱子。
林姝蔓谢了恩,春晓领着她出了大殿门口。
殿外天边不知何时已经阴云密布,细细密密的落起了雪花。
雪花点点滴滴如鹅毛飞絮,漂浮天地间,有些落在了林姝蔓的发梢、脸颊,不过片刻便融成一堆水。
漫天细密飞絮中,一席藏蓝色衣裳的贺千空负手立于殿外石阶之下。深邃眸光注视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见林姝蔓出来,他立即上前迎上。两人并肩往殿外走去。
红墙白雪格外好看,这雪来的大,不过片刻,走过的路上堆叠了一层细细的雪棉。
林姝蔓伸出手试图去接这满天的雪花,可雪花落在手心,不过片刻便融化消失。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冷,不要玩。”
贺千空维持两手交握的姿势,拉着她向外走去。
林姝蔓忍不住嘟了嘟嘴,明明一点也不冷,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她忍不住怀疑。
宫中甬道红墙绵延不绝,快出宫,林姝蔓视线忽然掠过宫墙一角,枯枝茂盛,延伸出去,如一只像天空伸展的苦手。
不知为何那里有些眼熟,她心里琢磨,倏然醒悟,这不就是皇后生辰宴上,贺千空与她躲避三皇子的隐秘空间嘛!
只是春去冬来,树叶掉落只余干枯枝桠,变了模样。
林姝蔓道:“世子是怎么发现这个空间的?”
皇后生辰宴上,她便有些好奇,只是当时身份不妥当,今个终于能问一问了。
贺千空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