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冷风袭卷,单薄的门扉被吹的吱呀作响。
红果脸色大变,强笑道:“世子夫人,这里是下人待的地方,您怎么来了?”
林姝蔓不理她,自顾自道:“田姨娘是吧,还不知道青青今年几岁呢。”
田姨娘有些不知所措,偷偷瞟了眼红果,细声细气道:“回夫人的话,青青今年十六了。”
居然十六岁,这可比贺芳芜都大了两岁。林姝蔓心底掐算,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测。
正盘算着,红果突然插在林姝蔓与田姨娘中间,皮笑肉不笑道:“世子夫人快回吧,这里天冷屋寒的,可不能久待,让夫人知道了可得怪罪我呢。”
这是搬出卫氏来威胁她了。林姝蔓只淡淡笑了。
身后海棠斜跨一步上前,一巴掌打在红果脸上,怒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没看到世子夫人正和大姑娘说话么!”
红果捂着脸倒在地上,全身颤抖不敢再言语。
田姨娘紧紧搂着怀中贺青青,低垂眉眼。世子她知道是谁,想来这世子夫人定是新嫁来的那位了,居然连卫氏的人都敢打。
林姝蔓淡淡道:“滚出去。”
红果颤抖身子,却不敢不从,只得从门扉离开。
海棠将薄薄的门板关上,屋内却还是冻得发冷,她又拿了手炉塞到林姝蔓怀中,这才立在一旁。
林姝蔓捂着暖暖的手炉,漫不经心与田姨娘聊着家常。她看出田姨娘疑心极重,便挑些轻松的问。
渐渐的她拼凑出一些片段。和她之前猜测的一般,这田姨娘果然是镇国公的妾室,且还不一般,是真的风光过的。
那时卫氏还没嫁过来,田姨娘便在镇国公身侧,她乃是江南女子,长得柔情似水,又生了个好嗓子,会唱吴侬软语的小调子,镇国公异常痴迷。便是卫氏嫁来,也没能有损田姨娘的盛宠。在卫氏生下儿子两年后,她还生下了青青这个庶女。
当时镇国公的后院可不似现在这般清净,一同受宠有孕的还有个红姨娘,且大夫断定她肚里怀的是个男孩。镇国公自然更加重视,一时红姨娘风头无限。
却不想,便在生产之时,红姨娘难产而死,连同肚中胎儿一尸两命。而事后,卫氏派人调查,居然在田姨娘屋里搜出了谋害红姨娘的证据!
镇国公震怒,幸得有青青和以往情谊,没将她赶出府,只是从此冷落了田姨娘。
田姨娘自此以泪洗面,浑浑噩噩,待她反应过来时,身边受宠的姨娘妾室一个接一个或是死了,或是失宠。
她心底已经明白卫氏手段,更是害怕,便带着青青自我放逐于此,只打算就此了却残生。
林姝蔓微感诧异,她不过一问,田姨娘却像倒豆子一般全说了。
末了,田姨娘眼眶微红,轻声道:“不管世子夫人想要做什么,我不过一介废人,恐怕帮不了您。”
真是个顶顶的聪明人。林姝蔓不由叹息,田姨娘这招以退为进,倒是让她无从谈起。
林姝蔓不再理会田姨娘,反而对贺青青招了招手。
贺青青怯怯的,见田姨娘点头才敢走了过来。
她脸上脏兮兮,却能看出唇红齿白,眉眼清秀,是个美人胚子。
林姝蔓将手中火炉递了过去,“青青,这个给你。”
贺青青小心翼翼接了手炉,一下子怔住了,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声音细细的:“好暖和啊。”
她这副样子看得林姝蔓不免心酸,摸了摸她的头道:“是的,送你了青青,冬日用来取暖。”
她早便注意到贺青青身子一直颤抖,想来是冷的,这屋子严寒,冬日着实难熬。
林姝蔓轻声道:“你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青青,青青十六也已经及笄,你不想看她嫁个好人家么?”
话毕,林姝蔓看都不看田姨娘,只跟贺青青道了别,便带着海棠出了门。
待回了朗月阁,一连过了四日,田姨娘还没有影儿。
林姝蔓还沉得住气,海棠却又些急躁,这日早起她便道:“夫人,用再去一趟试探下田姨娘口风么?”
林姝蔓摆手:“你呀,着什么急,放心吧,田姨娘一定会来的。”
田姨娘视青青如命,定然会来。
海棠吐吐舌头,便不再多说。
这日天气有些阴沉,林姝蔓的小日子终于结束,一想到今早贺千空离开时饱含深意的眼神,她的脸颊有些滚烫。
忽的,帘栊摆动,海棠满脸喜色走了进来,“夫人果然料事如神,田姨娘求见!”
今日田姨娘可是变了副模样,虽身上的夹袄还是灰扑扑的,但她洗净了脸,又绾了发,整个人瞧着精神不少。
此时能看出田姨娘果真是个美人,一举一动充满了江南女子间的柔情,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关爱,这些年的摧残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让她周身多了几分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