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华灯璀璨,闪烁空谷。
灯光却远不如剑锋尖闪烁的幽光凌冽。乌维邪全身肌肉紧绷,脚下向后滑去,想要避开这一招。
可贺千空的剑锋来的太急,密密匝匝的剑气包裹住周身,乌维邪无处可逃。
霎时间,贺千空长剑已至,一把挑开乌维邪手中弯刀。弯刀闪烁寒光,划过一道弧线钉在身后案几上。
刹那,贺千空的长剑抵在乌维邪脖颈之上,一道口子蜿蜒流出几滴血迹。
乌维邪面色惨白,一双鹰目死死盯着贺千空,声音几不可闻:“你到底是谁?!”
如此手段心机,乌维邪脑海中不由浮现一个身影。五年前,老单于带着匈奴部落趁着冬日天寒地冻,大周朝边关空虚,攻入边关,开始一切顺利,可打入城池中,匈奴部落发现街道沿街百姓不见踪迹,城中到处设下陷阱,那一战,大周朝以极少的兵力拿下了匈奴,老单于也死在城中。
乌维邪侥幸从中逃脱,那一战的守城将领却成了他永远的噩梦。
诱敌深入,断其后路。
与贺千空今日的手段如出一辙。乌维邪不得不多想。
然而贺千空理也没理他,只是收回长剑,负手而立。暗紫衣角停止翻飞,他沉声道:“你输了,收回觊觎我妻子的心思,她是我的人,将与我生死与共,生同衾死同椁。”
“如果再被我发现你有非分之想,我会剜了你的眼珠子!”
他这番话重复了两遍,分别用了汉语与匈奴语,掷地有声,最后一句透着隐约的血腥之气,惊得案几边的众人浑身一抖。
离他最近的乌维邪更是控制不住,向后连退几步,才躲过贺千空周身散发的凌冽寒气。
事已至此,乌维邪还有何可言。
他抹去脖颈血丝,拱手道:“常言道美人配英雄,想来也只有贺夫人这般美人,才能与镇国公世子堪配。”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乌维邪学着汉人姿势笨拙鞠了一躬,贺千空却眼皮没抬一下,径直走到大殿中。
“臣不负陛下所托。”贺千空行了一礼。
“好好好!”成景帝大喜过望,这一结果狠狠打了匈奴的脸,他如何不喜。
琉璃灯罩之下,灯光如水。案几边的众大臣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举杯庆贺。
贺千空暴虐名声在外,往日是无人愿与他深交。
可如今大臣们起身,各个好似素日里与贺千空有多深的交情,夸赞之词不要钱般往外冒。这群文人肚中墨水多,夸起人来变着花样,开始还矜持一些,到后来越说越夸张,都快把他夸成上天入地第一人。
贺千空开始还受着,听得久了,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干脆阴沉着脸,希望他们知趣点。
一旁的广平侯自顾自斟了杯酒,没去凑这个热闹。他看了看人群中的林青峰,不由心底叹气。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刚才的比试大部分人只是看个热闹,夸奖下贺千空的武艺。可广平侯却窥出贺千空武技之下的手段心思,乌维邪一身怪力,弯刀在手,极难应付,今日上去的若不是贺千空,这胜负真是不好说。
再看他没心没肺的大儿子,广平侯长叹口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群臣喧闹一阵,大殿之中气氛回暖,乌维邪脸色却难看下去。
这群文人,夸赞贺千空之时,定要拉上他,将他武艺贬低一番。
成景帝一瞥之下,心下了然,笑了笑道:“好了。”
众人方止住言谈。
成景帝一挥手,乐声四起,琵琶、竖笛纷纷奏起,舞姬们步伐婀娜,缓步行至大殿中央。
众人不再提起刚才之事,乌维邪脸色缓和,拿起案几上的金樽,啜饮一口,眼睛却仍盯着贺千空,不知盘算什么。
大臣们喝酒谈笑,气氛恢复如常。
且说命妇这边,她们坐席靠后,落在大殿后方,这里灯光稍逊,女眷们大多聚在一起聊天,并不吃酒。
前殿贺千空与乌维邪决斗消息甫一传来,林姝蔓的手微微颤抖。
命妇们的视线如针扎,投射在她身上。
隐隐有人嗤笑:“真是个狐媚子,竟惹出这等祸端。”
王氏面上一寒,重重将手中银筷撂在案上,沉声道:“谁在说话,不如大大方方站出来说!”
殿内一时无声。
王氏人缘好,一开口,便有命妇帮腔,“是呢,世子这是为国出力,我倒要看看是何小人,背后里嘀嘀咕咕!”
霎时,女眷们皆闭了嘴,不敢多言。
宋若静担忧看了眼身侧的林姝蔓,她额头密布汗水,身子颤抖,似有无限担忧与害怕。
宋若静忍不住道:“蔓蔓不必理会碎嘴之人。”
花灯之下,林姝蔓弯起唇角,勉强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