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昏暗一片,只有细微的光点透过帷幕打在地上,卫怡衿只觉背后襦裙完全湿透,额间也布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不敢抬头,只觉卫氏的目光如附骨之疽,死死盯着她。
卫氏声音飘忽,好似从远处传来,“我想了许久,才明白,怡衿,你倒是有一番好心思好手腕,真不愧为卫家女啊。”
这话说得严重,卫怡衿强笑:“姑母,我认为你误会了,我和芜儿姐妹情深,怎么可能算计她,我看倒有可能是林姝蔓背后挑唆……”
“林姝蔓?”卫氏反问,“她可恨是可恨,却做不出这种事。我是真没想到,我主持中馈十几年,什么人没见过,最后居然自己的女儿栽了跟头。”
事到如此,卫怡衿再隐瞒不下去,只得硬着头皮道:“姑母许是病糊涂了,您安心养病,我会再来探望。”话毕,便起身行了一礼,向门口走去。
卫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是不是认为我如今大势已失,只不过是个疯婆子,治不住你了。”
卫怡衿脚下一顿,“姑母说笑了,您身子不好,怡衿便不打扰了。”
卫氏却冷哼一声,“卫怡衿,你且等着瞧!”
她之前因为贺芳芜一事打击过大,精神崩溃,很长一段时间皆沉溺于自责与痛苦中,来不及分神细想。
近些日子,她终于从情绪中走出来,苦思冥想,回忆贺芳芜出事当日的细节。
渐渐地,卫怡衿的身影浮现在脑海,卫氏不由起了疑心,卫怡衿真的那么清白么?
今日试探之下,果然卫怡衿表情心虚,卫氏只觉怒火中烧,芜儿出事果然跟卫怡衿脱不了干系,卫怡衿到底怎么敢?!
卫氏咬牙切齿,面上却是不显,目送卫怡衿出了正院,才对一旁伺候的红果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红果一行礼:“夫人放心。”
卫氏冷哼,卫怡衿以为她如今没落了便没有能力收拾她了么?可实在是鼠目寸光。
卫怡衿战战兢兢出了正院,回到她所在院落,刚停下来喘了几口气,便听得门外通报卫氏身边的红果来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卫怡衿无法,只得请红果进来坐坐。
红果面上笑盈盈:“卫小娘子,你来国公府寄居也有些时日,近来府上事情繁杂,夫人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分身乏术,无法顾及你,只得请您先行回卫府,待夫人身子好些再来做客。”
这是赶她走了。卫怡衿却舒了口气,她来本就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却不想这几个月,半点没接近贺千空,她名声反倒受了损,再待下去,实在无用。
加之今日卫氏古怪的模样,卫怡衿不由打了个寒战,镇国公府这个是非之地,还是不要待了。
她立马谢过红果,派婢女收拾行李,用过午膳,便灰溜溜回了卫府。
刚回到卫府,卫怡衿心下还是有些不安,卫氏疯狂、狠毒的模样时不时在她脑海浮现,卫氏最后那不明不白的一句话也时刻掠过卫怡衿心头。
但等了三五日,也不见卫氏有什么动作,卫怡衿才放下心来。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六月末,卫怡衿心头大石头方才放下。
正巧这日日头炎炎,整个京都如在火炉中炙烤。卫怡衿正在自己院落扇风纳凉,忽见卫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进了院子,向她行了一礼,笑意盈盈:“奴婢恭喜娘子。”
卫怡衿大惊,不明所以。
婢女喜气洋洋:“娘子定了门好亲事呢。老爷昨日与忠平侯在院中宴饮,提到娘子待嫁闺中,娘子才貌双全,忠平侯很是倾慕,当场便要求娶,老爷也应了呢,娘子可不是大喜?”
卫怡衿听得这话却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忠平侯?如果没记错,他已经年过五旬,家中妻妾众多,儿女成群,娶她?
卫怡衿强笑:“我记得忠平侯已有嫡妻,这事是不是……”
婢女笑盈盈:“是呢,忠平侯义勇双全,即便做妾,也不辱没娘子呢!且忠平侯甚是喜爱娘子,不过半月余便将娘子抬过去,娘子还是早些做准备吧!”
婢女走后,卫怡衿再忍不住,瘫倒在地,眼泪婆娑。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做妾也就算了,居然还是给个糟老头子做妾,忠平侯不过有个爵位,可他贪图美色,沉湎声色,家中小妾就有十房!这样的人家让她怎么活?!
贴身婢女见她如此模样,也落了泪:“娘子,奴婢去打探打探,没嫁过去之前,定会有转机!”
卫怡衿捏住她的手,“对,你快去,问问姨娘!”
贴身婢女忙匆匆离去,卫怡衿在屋内左等右等,直到夜深露重,婢女脸色惨白进了屋,跪倒在地。
见了这幅模样,卫怡衿还有什么不明白,一下午她在屋内左思右想,也想通很多事情。
她咬牙切齿:“是卫氏对吧?只有她才能影响爹爹,也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