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东侧殿中,一旁的三足香炉幽幽散发香气,太子跪在殿中,坚硬的石板膈得他膝盖发疼,可他面上不敢显露半分。
成景帝背靠软垫,倚在榻上。他刚刚醒来,格外虚弱,却仍然执意留下太子,要问一下何人毒害了他。
太子心中翻腾,贺千空的话在耳边响起。他不得不承认,三皇子确实不像能做出弑父的人,可……
他的脑海中划过一幅幅画面,成景帝对三皇子大加赞赏,朝廷之上众人夸赞三皇子贤明,若是没有三皇子,他的路是不是会走得更加顺畅?
榻上,成景帝道:“太子,你只说你查了那下毒宫人,却还未说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宫人到底指认了谁?”
大病初醒,成景帝声音带着股行将就木的老人独有的沙哑,在空荡的东侧殿中不停回荡。
太子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回禀父皇,儿臣已经查到幕后之人,根据下毒宫人的证词加之搜罗出来的种种证据,皆指向了……三皇子!”
他的话掷地有声,成景帝却不发一言,只听太子侃侃而谈。
半晌,成景帝意味深长问道:“太子,你真的认为是三皇子策划这一切谋害朕么?”
太子肩膀一抖,头低得更低了,“儿臣以为,各种证据均指向了三皇子……”
“我只问你,你心里作何想法?”成景帝打断道。
太子再迟钝,也察觉到成景帝话里似乎有话,他心下忐忑,小心翼翼开口:“三弟平日里孝敬父皇母后,爱护兄弟姊妹,确实想不到能做出此等荒唐事,只是证据确凿,儿臣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嗬嗬,是啊,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一个人心中所想,是爱你至深呢还是恨你要死,但是证据总骗不得人,太子所言极是啊。”
成景帝低沉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少有的带了一丝疲惫与倦怠。他挥了挥手,“地上凉,别跪着了,外面还有谁在?”
太子依言起身,仍是垂头:“六皇弟、七皇弟与二公主皆在,他们今夜全住在宫中,等着父皇转醒。”
太子也有几分聪明劲,想着通过照顾六皇子、七皇子表示一下他对兄弟的爱护之意。
成景帝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叫他们一起进来吧。”
太子应下,传唤了众位皇子皇女,众人见到成景帝,又是一番嘘寒问暖,二公主还用帕子抹起了眼泪。
成景帝被几人说的眼眶通红,险些落下泪来,“好了好了,一个个像什么样子,朕这不是已经醒来了么?”
想了想,他道:“朕已经能下地起身了。”便要翻身下地,可刚站在地上,成景帝身子不稳,一个趔趄就要向后倒去。
太子忙上前想要扶住他,可不知为何,成景帝却一个闪身,躲过他伸出的双手。
另一边,六皇子手疾眼快,忙扶住成景帝:“父皇,快回榻上歇息!”
成景帝抚着六皇子手背,拍了拍:“还是你时刻惦念着朕。”
他看也不看太子一眼,借着六皇子的手,又翻身躺回榻上。
太子背后冷汗涌出,将襦衣浸湿。
他便是再蠢笨也该明白成景帝对他有了心结。
剩下的时间,太子浑浑噩噩,跟着众人一起,伺候成景帝服下汤药,才出了东侧殿。刚一出了东侧殿,便见贺千空神色匆匆。
太子嘴唇嗫嚅:“千空……”
见他模样,贺千空还有什么不明白,心底亦是一阵长叹,半点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金銮殿外一阵喜气洋洋,听得成景帝醒了,各宫嫔妃和皇子皇女皆想来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忽的,跟在贺千空身后的林姝蔓道:“太子殿下,世子,三皇子被关押在哪里?”
太子一怔:“关押在康泰殿,离这里有段距离,李贵妃与大公主我则让侍卫关在未央宫。”
贺千空眉头皱起:“怎么了?”
林姝蔓脸上煞白,额间布满点滴汗珠,红唇发着抖,半晌方道:“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可我总觉得幕后人的手段还远远不止这个,陛下醒来虽对殿下有些厌弃,但定会查清真相,到那时幕后人的心思岂不落空。”
“只有一种办法,让殿下永远不会被陛下原谅……”
贺千空神色一怔,“你是说……”
“三皇子死了,便是死无对证,且太子还会背上残害手足的名声,如果幕后人真的心思歹毒,那么三皇子的性命……”
话未说完,贺千空已经握住她的手,“你且在这里待着,我速去一趟康泰殿。”
他们说话间隙,太子已经汗如雨下,口中呢喃:“不会吧……”
贺千空已无空理他,行了一礼,便冒雨冲了出去。
他动作迅速,又地位超然,一般侍卫和宫人不敢拦他,一路畅通无阻,便到了康泰殿外。康泰殿地处皇城北边,有些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