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的马术比之张良更差,他认得马儿,马儿却不认得他,任他如何抓扯拍打,马儿却故意与他作对似的,时而向左,时而向右,急得袁二满头大汗。副连长陈琪在旁边不停的帮衬着。
经过一晚上的练习,张良感觉自己对控马已经有了些许心得,最起码比袁二要强吧,同时他也觉得如果没有陈琪这个小白脸的指导,自己领悟的会更快些。
十九岁的陈琪也是本县的村民,小时候家境还算殷实,幼时曾经上过族学,可惜学了几年,陈父发现其学业仍是一踏糊涂,此子性格跳脱,倒是犹爱弓马之术。陈父是个开明之人,便让他拜在城中一个把式房学艺。
小陈琪学了几年后,在村中地痞们的吹捧下,便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常跟着几个师兄弟走街串巷,打抱不平。
陈父屡屡规劝,但他仍不知收敛,果然,不久后便跟着这群狐朋狗友打伤了郑家小公子。看到闯祸后,其他师兄弟都跑了,偏偏这人心眼死,还要与对方理论,结果自然被郑家来人抓个正着。
随后,官府判其赔了郑家大笔财物,陈父也因此气的一病不起。经此大变后,陈琪决定洗心革面,再没去过把式房,只是一心在家侍奉老父,父子两人也渐渐和好起来。平时他善待邻里,帮大妈磨米,陪大爷下棋,给小孩捡风筝,因此在附近村中积累了不少声望,才有了今天的副连长。
可惜最后父亲还是因为年迈走了,这几年年景不好,陈琪也是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一直也没娶上媳妇。
张良默默地站着,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看着两人的滑稽。最终他们还是慢悠悠的来了,两人看了看张良,都有点不好意思。张良想起自己冲袁二发了脾气的事,面色变得柔和下来,于是没话找话道:“袁二,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自己有个大名?”
“是啊,我大名叫袁宗第!”袁二傻里傻气道。
“扑通!”正在调整坐姿的张良,一脚踩空,一下子跌到地上,虽有铠甲挡住了不少冲击力,但还是觉得臀部和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
众人都愣愣的看着他,惊愕不已。白天威风凛凛的将军竟也有如此出丑的一幕,一时间竟忘了搀扶。
张良却浑不在意,他爬起身揉揉屁股,眼睛死死的盯着袁宗第,径直问道“你说你叫什么,我刚才没听清!”他一着急,本将也不自称了。
“袁宗第啊,将军!”袁宗第又说了一遍,他觉得将军有些失常,是不是一整晚没睡,哪里出了问题。
袁宗第啊,真是他吗?
张良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呆呆愣愣的少年,他实在无法将此人与夔东十三家首领联系起来,那可是他一直钦佩的大英雄啊!
张良抬头看着星空,开始陷入了回忆:
李来亨、袁宗第、郝摇旗、刘体纯等人本属李自成麾下,李自成被清兵杀害后,李自成的妻子高皇后,带领他们突围到了湖南,并接受了南明的招安,南明隆武帝称其所部为忠贞营。没过多久,隆武帝命忠贞营配合南明官兵收复湖北,可惜湖北巡抚何腾蛟志大才疏,贻误战机,又有南明官兵久疏战阵,一触即溃。导致大好局势一败涂地。
不得已,忠贞营只得突围到川鄂交界,联合当地爱国人士独立抗清。他们一边务农一边练兵,屡败清军,一度担负起三峡地区的抗清大业,随着其余抗清势力的逐步瓦解,云南李定国去世,南明永历帝被吴三桂下令绞死,袁崇第等人渐渐成为了最后一支孤军。
最终,清廷派出十万大军清剿夔东十三家这个顽固势力,在十万大军的围剿下,忠贞营左冲右突,多次击败清兵,双方对战持续两年。最终夔东十三家粮尽援绝,袁宗第战死,刘体纯全家自缢,李来亨焚其妻子儿女后自缢而死。至此,除王光兴、谭宏、谭诣叛变外,其余将领均苦战到底,一个个壮烈牺牲,而那一年,正是康熙二年。
夔东十三家犹如最灿烂的烟花,撑起了有清一代,汉民族最后的脊梁,他们的故事可歌可泣,是当之无愧的民族英雄。
此刻的城中万籁俱寂,只有马儿不时喷着响鼻,一行人使出吃奶的劲儿牵着马,静静的看着张良那挺拔的身影,默默无话。
少顷张良双目赤红,转过身对着袁宗第深施一礼:“刚才我语气重了些,我向你道歉,还请袁兄弟原谅!”
他突然的举动,惊的袁宗第慌忙就要下跪,张良赶紧上前扶住,对方手里可还牵着马匹。
袁宗第哽咽道:“将军为何如此说,你是将军,你教训俺是应该的,俺从小无父无母,从来没有人把俺当人看,今日遇到了将军,还做上连长,带的兵比将军还多,俺把将军当兄长看待,只要将军不嫌弃,俺这辈子就赴汤蹈火都跟着将军!”说完呜呜哭了起来。
张良拍拍袁宗第的肩,鼻头发酸道:“好兄弟,本将记住你的话了,你说一辈子跟着我,可不许耍赖,否则天涯海角,我也与你没完!”
“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