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忙活了一阵,又重新给自己找了双鞋子换上,此刻的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一边穿着刚从黄知县脚上扒下来的布鞋一边道:“来几个人,去牢里把那什么师爷请来,本将有话要问,还有,那个县丞也带过来!”
贾童生一直在他的旁边,这时听到吩咐,连忙答应一声,便带着几个人去了。
张良穿好鞋子,走了两步,发现软软的,还挺合适。
这时候曹师爷和房县丞也被推推搡搡地带过来了。
这两人张良白天都是见过的,曹师爷四十余岁年纪,一身月白长衫本也是个潇洒人物,只是此刻的他灰头土脸,脸颊上的淤青明显还未消散,身上的长衫也不知道何时被扯开了数道口子。
旁边的房县丞倒是跟进去之前差不多,显然没吃什么苦头,这两人都是目光躲闪地看着张良,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要怎么处置自己,心中都是紧张起来。
张良看到他们,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冷哼了一声,说道:“牢里关的那些人都犯了什么罪?”
说着他一把抄起那张老旧的太师椅。
曹师爷和房县丞心里咯噔了一下,两人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曹师爷终于顶不住压力,他扑通一声,跪了。
张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此刻眼中的冷色还未退尽。那房县丞看到如此情景,又看了看张良,当下再不迟疑,扑通一声也跪了。
张良觉得这两人脑子有病,他找了个正中的位置,把椅子一放,便大剌剌地坐了下来。
此时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看到张良没有责罚的意思,渐渐放下心来。
“本将问你们,里面那些人都犯了什么罪?”张良又问道。
“这个......”
曹师爷额头冒汗了,他看了张良一眼,又看了看房县丞,房县丞低头不语,仿佛与此事毫无干系。
曹师爷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他们有的是......”他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张良挥了挥手,接着道:“去把他们的卷宗全部取来,本将要亲自过目!”
曹师爷左右看了一眼,似乎张良在对自己说话,他当下不敢迟疑,连忙说道:“是,是,小的这就去取!”说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见没人反对,就要转身而去。
张良向两个执法队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当即会意,连忙跟随而去。
今天的牢房格外的挤,十五岁的易武靠着墙壁假寐着,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很多人只能像他一样站着睡觉。汗臭味、粪水味,熏的小易武头昏脑胀。
此刻的他很想念家里的那两间茅草房。尽管它一到下雨天就会四处漏水,尽管那土坯堆砌的墙壁上还有一条很大的裂缝。但是在其中一间房里他有着自己的小角落,那里铺着厚厚的干草。他想着,此时如果能在那草铺上美美的睡上一觉,再盖上那件邻居几年前送的旧棉衣,那会有多美妙啊。
易武畅想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他家积欠了官府太多钱粮了。税吏们多次催逼,他们仍湊不出,终于有一天如狼似虎的税吏们要将父亲锁拿,母亲跪地苦苦哀求,税吏们仍然不肯罢休。想到父亲身体不好,无奈之下,年幼的易武挺身而出,情愿代父受过。
在这个黑暗的年代,底层百姓除了正税外,他们还要供奉日益增多的藩王宗室,以及应付县里各种繁多的苛捐杂税。什么库子钱,篓子钱,车脚钱,火耗等,又随着这十来年三饷的节节攀高,使本来就难以为继的易武家终于不堪重负。
从记事起易武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父亲总说熬一熬苦日子总会过去的,可是这几年地里的收成,一年却比一年差,易武已经渐渐的看不到希望了。
与易武关在同一牢房内的还有同村的张远,张远只比他大了一岁,他们一同在牢里度过了十多天。这些天里,他们不仅经常被看守们殴打,还要隔三差五被戴上枷锁游街示众。衙役们说,直到家里拿钱赎人为止。
易武看不到张远的位置,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他此刻只希望黑夜能够早点过去,天亮后通常会有两刻钟的时间能出去透透气,他觉得那两刻钟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牢房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必须站着睡觉的,易武就知道,至少有三个人是可以躺的。那三人都是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领头的那个外号叫开山虎,真实姓名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这牢里的所有人都要看他们脸色,开山虎没事时总会拿牢里的人出气。
易武听一个老伯说过,这些人都是虎啸堂的人,因为杀了人才被抓到这里,他们的教父正在与县里协商。相信要不了几天,他们就能放出去了。
虎啸堂的大名,易武是知道的,他们在本县杀人放火,欺行霸市,强取豪夺,百姓们是个个敢怒而不敢言。大家平时看到他们都是绕道走。
易武正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哐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