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武发现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他将自己的几件破衣烂衫随便打了个包,便走出了屋子。
破旧的木门关上时发出了碰的一声,这令他不禁呆了一呆,他抬眼打量了下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土坯房,突然有些不舍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长辈们都说人离乡贱,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一步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转过身子,最后看了眼四周,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篱笆院,四周凌乱地摆放着柴禾和杂物,前些年家里还养过一头老牛,只是后来……
正在易武感慨之际,院门口忽然走进了一道人影,他诧异地转头看去,原来是母亲梁小玉。
只见母亲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了一场,此时的她正一脸哀怨地看着易武。
易武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他此刻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她了。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最终还是梁小玉走了过来,说了句:“你在这等我一下!”
不等易武回话,她直接推房门进了屋内,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关好门走了过来,她将手中的一个小布包向易武面前一递:
“这里面是你父亲刚从高家借来的二两银子。本打算去县衙赎你回来,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你先拿去吧,跟着小雪去城里给你大伯看病……你,你若是真想从贼……为娘也……”
她说着,眼泪就禁不住流了出来。
易武缓缓地接过银子,心中确是百感交集,他抬头看了看母亲,突然抓住了她那清瘦的手,说道:“娘,你随我一起去吧,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绝不会让娘饿着,好吗?”
梁小玉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还要照顾你爹,再说,我去能做什么,他们又不会要我这老婆子。娘只希望你过得好就行,家里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娘,你们在家我才不放心,你听孩儿说,孩儿都打听好了……”
说着易武不顾母亲的反对,一边拉着她往外走,一边嘴里不停地诉说着。
……
时间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中午。
易武终于要进城了,只见村口的老槐树下,此刻的易武正扶着一辆铺满稻草的木板车,车上则躺着昏睡的大伯,随他一同准备进城的还有他的母亲梁小玉以及堂姐易巧雪。
易武母亲说是为了照顾他们两个孩子才跟着来的,等给大伯看好了病她就会回去。对于易武说什么带她一起投靠那什么将军,她还是迟迟不肯答应。
在村口,很多百姓们都来相送,他们一个个的争相往易巧雪手里塞着铜钱,这个五文那个十文的。易巧雪却是连忙躲避,坚决不肯接受。
易武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姑娘。
她虽然穿着一件带着补丁的襦裙,但却清洗的极为干净,她的身材纤细修长,还有一张漂亮的鹅蛋脸。那小巧的嘴唇,那弯弯的的眉毛,还有那时不时闪亮的大眼睛,看得易武是如痴如醉。
正在易武口水都要流出来时,有人忽然撞了他一把。易武一惊,手中扶着的板车险些拿捏不稳,幸好那人也连忙上前一起扶住,这才没把大伯摔下去。
易武恼怒地抬头看过去。
只见张远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边,此时的张远正一边扶着板车,一边疑惑地在虎妞那边和易武之间来回打量着,两只黑漆漆的眼珠不停地转动。
易武吓得冷汗直冒,连忙结巴地问道:“远哥,什,什么事?”
“易武,你看什么呢,我喊你都没听见?”
“我,我当然是在找我爹,他也该来了……”
“放屁,你爹不是去找里长商量卖地的事了吗,他怎么会来?”
张远觉得今天的易武很不正常,只是他眼珠转了半天还是想不通,旋即决定也不再想了。他小声地问道:“你要去投靠他们了?”
易武见他不再追究,也就放下心来,他点了点头。
“嗯,不仅我去,我还要给爹娘找个差事。你……”
易武说完低下了头,想了片刻后接着说道:“还有你妹妹,希望你们保重好自己。”
张远叹了口气,神情也颇为伤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片刻后,他拍了拍易武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也许我会去找你!”
“嗯?”易武惊讶地抬起头来,却见张远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他心里忽然燃起了希望,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
今天的宜川县城格外的热闹,就像过节一般。
等易武几人赶到时,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百姓竟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队。前面有十多个手执武器的士兵正对进城的百姓进行逐个搜查着。
易武几人对视了一眼,当即拉着车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