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的心情很糟糕,此刻的他正躺在床上装病。
虽说张良等人并没有亏待他,在这里他是吃的好穿的好,住的是那人口中的什么总统套房,可以说就差派两个小丫鬟暖脚了,可是他还是很不自在,他向往的是周游天下,看遍这壮阔的万里河山,览尽这世间的名川古刹,再然后,写一本书。
可惜啊,一入贼手深似海,现在他是连去茅厕都有人跟着,索性他就不问世事躲起了病。
更让其烦闷的还有一件事。
两个时辰前,县衙内来了很多百姓说要状告黄知县等人,结果那帮反贼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给黄知县判了个木驴之刑,真是滑稽,男人骑木驴闻所未闻,吴班头等人还算好的,全部斩首,一刀来了个痛快。
他听闻此事后连忙过去理论,向其分说读书人该有读书人的体面,并不是所有的官吏都是贪赃枉法之辈,朝廷里还有众多的忠贞之士,一直为这个朝廷不懈地努力着。若是使用此等酷刑,他日传扬出去,可是贻笑大方,从此便是自绝于朝廷,也彻底地得罪了天下的士大夫。
可惜啊,那个张良本就是个不学无术之辈,他听信了那个姓沐的胡言乱语,说自己是什么妇人之仁,其与官府本就是死敌,还说什么严刑峻法更能收拾人心。
真是一派胡言,当真是气煞了老夫。
躺在床上的徐霞客盯着上方的房梁,心里却在暗暗的担忧,他不知道这些人能够支撑多久,朝廷的大军转瞬即到,到时候他们又拿什么抵挡,他们死了倒也罢了,只是这些百姓们何辜啊!
他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这屋里也实在有些闷热,他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
正在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随后便听见有人喊道:“徐先生,小石头来找你,说是有人应募郎中!”
“不见不见!”
徐霞客翻了个身。
这本就是张良强行安排给他的差事,记得自己当时可没有答应他。再说了,他又哪里精通什么医道,真是可笑至极。
他本不欲理会,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徐先生,您就出来见见她吧,她是一个小姑娘,她爹快死了,没人能够医治,真是太可怜了!”
徐霞客一愣,这又是什么意思?
此时外面的两名士兵正纷纷为小石头竖着大拇指,小石头则是笑嘻嘻地向着两人做着鬼脸。
片刻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徐霞客没好气地问道。
“嗯,是这样……”小石头又连忙重复了一遍。
“当真,竟有此事?”
小石头连忙点头。
徐霞客沉思了一会,这才道:“人命大于天,快快头前带路!”
……
此刻的县衙门前,易武几人正与陈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谈着,主要还是讲了自易武走后的事情。
说着说着,陈老头还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银子,捧在了手心里,他向几人炫耀道:“这个呢,是昨夜参与守城的赏赐,嗯,只有军官才能分到这个数,足足七两啊,小石头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只有六两!”
陈老头呵呵直笑,又小心地将银子重新包好收进了怀里,接着说道:“不光我们,其他的男女老少都有,不过都是五两罢了,不管是吃奶的娃娃,还是卧床的老人都是一样。要不怎么说当家的仁义呢,唉,老朽啊,没想到今日也能有这一遭,便是死了,那也值了!”
说完不知他又想起了什么,眼中竟泛起了泪花,忙用袖子擦拭了起来。
易武等人不禁感慨,他们也是一样的穷苦人,只不过陈老头先他们一步跟对了人。
正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从衙门内传了出来。
众人转头看去,见小石头一蹦一跳地走在了最前面,后面跟着一个长须飘飘的老先生,随后还有两个手按刀柄的士兵。
那位老先生扫视了场中一圈,也不多话,径直向着木板车走去。
几人互视了一眼,不禁心中疑惑。
只见那人旁若无人地打量了下车上的老人一眼,随后又卷起袖子探了探老人的鼻息,良久后忽然舒了一口气。
众人也跟着舒了口气,看起来老人似乎还好。
他又摸了摸老人的脉搏,复又翻看了下他身上的於伤,这时脸色不禁难看了起来,他转身怒气冲冲地道:“到底是何人竟下此狠手?”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由易武上前,将事情缓缓地陈说了一遍,易巧雪偶尔会在旁边补充两句。
那老先生一脸阴沉地听完,大怒道:“这群该死的小贼,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岂能任由他们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他们心中可还有王法?”
“这些人盘踞在此已有数年了,官府何曾管过?”易武诺诺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