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霞布满了整个西方，把整个长安城都涂成了橘红色的时候，关平终于带着母亲回到了位于长安城西北的家。

其实说是家，还不如说是窝来得更贴切，因为这只是搭在两个房子间的一个小棚子。棚子是用木棍支起来的，上面盖着腐烂的柴草，棚子下的空间也很小，只能够勉强放上一张床和一个生火的灶台，另外，棚内的地面上也没有铺设任何的砖石，仍是纯天然的泥土地。

像这样的棚子在长安城西北比比皆是，因为这里就是长安最大的贫民窟。这里住着城里最多的人口，为长安的繁华付出了最多的劳动力，同时也拿着最少的报酬。

关母觉得今天很累，她打开柴门后便坐在床上不想起来了，而是拿起了一个鞋底开始缝制。关平也从邻居那里借来了火，随后便加水生火准备热饭了。

“平儿啊，趁天色还没黑，你要不再去李掌柜那里问问，他那做灯笼的还要不要人了？”关母忽然说道。

“娘，唉......”关平无耐地将两个黑乎乎的饭团放在了竹篦子上，又盖上了锅。

“娘知道那个李掌柜脾气不好，给的钱也少，可是，可是咱不是没有办法吗！”

母亲叹气，关平也叹气，他正坐在一个木桩子上看着火焰发呆。

“你告诉娘，你咋想的？”

“我......我，我想加入破天军！”犹豫了很久，关平终于说道。

“混帐，你敢......”

关母忽然低喝了一声，不过也许是她觉得自己说的话重了，片刻后她又轻声道：“此路不通，你再想想别的吧！”

“那，孩儿去给他们运煤，他们不是说了吗，什么都要，连石头也要！”

关母差点气笑了，她冷笑着道：“他们的话也能信，连祖宗都能不要的人……你别到时候煤拉去了，最后连车子带煤都没了，那些官府是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娘可见得太多了......别忘了，你祖父当年就是运煤给官府打死的，人家就是不给你钱，你能怎滴！”

“娘，你总是说官府官府，可破天军又不是官府，不光如此，他们还打官府呢！”

“官匪不分家，都是一丘之貉，咱们娘俩过得什么日子，这些年来，谁来看过咱们一眼吗？”

“娘......”关平暗暗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饭团热好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关平习惯性地到门口点起了灯。只不过当灯亮起的一刹那，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于是他连忙又一脸兴奋地跑回了屋，随即抱起床下的一个坛子就往外面跑，他一边跑还一边说话：“娘，饭我先不吃了啊，我等下就回来！”

“喂，你去哪？”

关平没有回话，而是直接一溜烟地跑不见了。关母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起身熄灭了灶内的火焰，随后又小心的挪过来木板，准备为儿子整理床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时辰，外面终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我回来了......”

关平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母亲面前：“娘你别忙了，你快看，这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母亲头也不抬地道，她此时正把一件旧麻衣往木板上面铺。

见母亲并不上心，心急的关平只好拿来了油灯，然后摊开了手掌心：“娘你看......”

“这是......“关母终于转过了身，她看着儿子手上的东西，一脸的诧异：“这是，银豆子......你，你哪来这么多钱？”

“卖的啊，娘，是，是破天军给的！”

关母更惊讶了，她吃惊地问道：“什么，你是说，你把那坛猛火油给卖了，他们也收这个？”

关平兴奋地道：“那当然了，娘，他们说的石油分明就是猛火油吗，孩儿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只是孩儿也没想到，居然卖了这么多钱......娘，那，那些人果然不是骗人的啊，娘！”

“这......”饶是自栩见多识广的关母，此时也不得不沉默了。猛火油她是知道的，这东西也有人叫它石漆，原本这是给穷苦人家点灯用的，没有想到破天军收的那么贵，竟直接给了个十足新的银豆子，要知道当时买的时候也才十文钱一坛啊！

“娘，你怎么不说话，娘，孩儿想去拉煤……”

“这，这个……”关母又沉默了。

……

在西安，一辆新板车大概是二两，如果买旧的，应该一两就差不多了。这附近最好的煤应该就是渭北的了，这一来一回可能要好几天，因此路上的开销也是要的。

关平一边躺在木板上面假寐，一边脑子里面不断的盘算，在他的手里还攥着母亲刚从里衣上拆出来的三两银子。关平之所以想去拉煤，原因就是他们老家就是在渭南，那一带什么都贵，就是煤最便宜。

当鸡叫到第三遍的时候，长安城终于又再次苏醒了。只见卖馒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