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三年在那荒芜的沙地中踩着血肉尸身苟活;三年在那杀戮里抛却尊严求生;三年,三年给了他加官封爵的靓丽袈裟,三年却也丢了他捧在心上的那个她。
“幺儿,你不知道。嗝,我也爱你啊,从你很小很小起。嘿嘿那时候,我抱着…嗝…那么小那么漂亮陶瓷娃娃似的你,你还对我笑呢。”凌谦拎起酒瓶就往肚子里灌,踉跄的身影在大雪中显得尤为单薄孤寂。
这一头凌之容在雀望阁外听了一阵,忖度里头气氛不怎么好想着也不便进去打扰,敲敲手中扇暗暗退出阁外寻凌谦去了。
听泉阁静悄悄的,一丝生人气儿也没有。凌之容找遍了里屋和东西厢都未曾见到凌谦身影,想起刚刚自己离开时他那副失神的模样,不免得心提了起来。
正要奔出去时,与那迎头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凌谦凌之容双双跌倒在地,待看清眼前人,凌之容忙忙起身扶起大哥,却见他酣醉的脸上尽显憨意,不禁调笑:“大哥好兴致,怎生背着弟弟跑去醉吟这风花雪月了?”
凌谦迷茫着眼抬眸望了望天,不觉时间过得飞快,还真是已经浅浅挂上了一轮若隐若现的月牙儿。
他不说话只嘿嘿地笑,抡起酒瓶晃荡着佳酿又要往嘴里倒,不料被凌之容一把夺下。
“好酒需共饮。”说着抬起酒瓶将剩下的半壶酒一饮而尽。
凌谦迷醉地看看他,脸上挂起憨笑,大掌朝他挥了挥:“诶!你又没有什么烦心事,别跟我抢酒喝。”他迷迷糊糊晃着身子抢过凌之容手里的空瓶,不甘心地往嘴里倒了又倒。直到确定壶里是真的一点也不剩方才弃了空瓶跌跌撞撞站起来。
凌之容不可微察地皱了皱眉,大哥何曾醉成这副模样过?
他扶着凌谦坐上床榻,小心问道:“是因为幺儿?”
已经醉得神志不清的凌家老大倚在床沿只是愣愣看着他。良久,凌谦眼睁睁看着从不喜形于色的大哥眼眶竟泛起红来,只听他口齿不清缓缓道:“幺儿讨厌我了。”
凌之容微微叹出一口气,安慰着:“幺儿不讨厌你,你我都清楚她最黏着你了。”
凌谦趴在床沿上一动不动,眼里的泪还是顺着高挺的鼻梁斜斜流下:“二弟,父亲从小告诫我们,战场不念生死不念亲情,拼的便是一个忠义二字。我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每每迎敌,嗝…我想的都是该如何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去见幺儿。我常想,三年幺儿能长多高?是不是已经有男孩儿追着幺儿说要娶她了?每每如此我便顿觉心中的压抑与不甘,我想陪在她身边,我想…看着她长大…”
一旁的凌之容只呆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只听得凌谦继续喃喃:“每一天,我都害怕,害怕哪一天自己就化作白骨永远埋在那战马蹄下,所以……我要将幺儿的模样画下来…画啊画的,就这样画了她三年,念了她三年。她的模样仿佛深深刻在了我的脑中。”
忽地凌谦笔直坐起,激动地拉着凌之容袖子:“你可知道!那次幺儿第一次飞鸽传信给我,我有多开心!她也是思念我的!可是……”凌谦又失落地放下了捏在手中的大袖:“我不傻,我看得出幺儿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对哥哥那种……”
凌之容听此才淡淡打断他:“可你对幺儿也不是对妹妹的喜爱。”
凌谦一愣,将头垂得愈发低了,带着醉意含糊:“嗯。可我们是亲兄妹……我们不可以…所以我便要断了她的念想,她恨我也无妨。”
凌之容正欲抓着茶水递给大哥的手颤了颤,思量了半晌,终究还是将幺儿并非母亲所生的秘密咽在了肚中。如今还有个铭王,若此时告诉他定会生出事端。
将热茶喂了几口凌谦后,他转身轻叹:“大哥,你太自私了。你不许幺儿喜欢你,而你却要喜欢她干涉她……若你真不打算要幺儿,那便请你,放过她也放过自己,莫要再去打扰她。”
他不傻,他看的出大哥对幺儿的占有欲,但若这份执着会伤害幺儿伤害他自己,那便还是断个干净罢!凌之容大步离开,阖上的镂花木门隔断了桌上新茶的雾气腾腾。
凌谦大剌剌地在床上睡死过去,方才的一番话也不知他听进去多少。
慕容氏身边的婆子已在雀望阁外头喊饭,婆子隐约隐约见阁中人影起身方才停了话,带着凌霜梦白昭铭两人一道往凌远处去。
凌家将宴席设在了雅苑。一是今日见这苑中景色倒是出人的别致,二是还未试过这醉月吟赏的一番滋味。
凌远想着将酒席设在此处,此情此景好顺势撮合撮合这二人,也顺便体验一把这文人书香客的雅致。
正兴致勃勃地研摆菜品,哪料来的只有凌霜梦和凌之容。
“嘶~霜儿,怎么就你一人?”凌父挠了挠头,往那幺儿身后瞧了又瞧。
女孩儿自顾自坐了下去,听她缓缓道:“他方才半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