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分,入夜之后天气变得凉爽,朱由检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朱由校给自己留的这四个宰辅看样子是分成了两派或者三派。
黄立极应该是一派,施凤来和张瑞图应该是一派,而李国普似乎自成一派。
不管几派,只要是有派别就好啊,有派别就可以互相牵制,自己才能从中得利。
要是这四位阁臣搞一团和气,那就真的没有自己啥事了。
朱由校执政后期就是这样,魏忠贤强势,借皇权排除异己,内阁辅臣无奈纷纷倒向了阉党,然后万马齐喑,魏忠贤开始搞一言堂。
而现在自己登基了,虽然还没尝试使用权力,但是看这几天的情况,内阁辅臣们渐渐开始向自己靠拢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啊。
而且朱由检回顾了一下自己所学的历史知识,还发现了明朝制度的一个优点。
明朝没有形成绝对的宦官专政。
虽然明朝的历史上出了王振、刘瑾、魏忠贤等几个大太监,但是这几人的权力膨胀都是在皇帝的直接授意下形成的。
皇帝稍微用点心,宦官就要歇菜,甚至强如明武宗朱厚照,一张二指宽的条子就杀了刘瑾。
而历史上的魏忠贤,也是被朱由检一道诏书贬去了凤阳守灵,随后又一道诏书,九千岁直接就死在了路上,然后就被吊了路灯。
从这来看,明朝权宦的权力来自于皇帝,如果皇帝想收回权力,那宦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除非他们合伙阴杀了皇帝,扶持个啥也不懂的小皇帝登基,否则那就是白折腾。
当然魏忠贤也想这么做,但是无奈朱由检有船,一般的手段根本杀不了他。
想到这里,朱由检心里稍稍安定了不少。
自己只要死不了,那宰了魏忠贤则是分分钟的事。
但是要不要宰了魏忠贤,然后清洗阉党,朱由检还没有想好。
历史上的崇祯就是这样干的,先宰了魏忠贤,然后又清洗了阉党,完事之后就坐蜡了。
阉党是没了,但是一帮道貌岸然的士大夫在朝堂上扯皮,搞党争,搞腐败,冲着农民使劲压迫,然后就把大明朝给祸害没了。
有阉党在,起码这些地主阶级的士大夫还有个对手,相互制衡,不敢做的太过分。
但是魏忠贤这个人实在是不能留。
这个老阉货,先是阻止自己继位,后来见阻止不了,就想烧死自己,留着就是个定时炸弹般的祸害。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不敢吃不敢喝,整天在船上宫中来回跑的日子,朱由检不想再过了。
第二天,例行小朝会上,朱由检试探性的发了一次飙。
集中火力喷了魏忠贤管控宫中不力,导致自己居住的寝殿失火,差点造成新皇登基前一晚被烧死的极端恶劣事件。
朱由检声色俱厉的说了半天,最后一句话总结之,就是哥受惊了,哥不高兴,魏忠贤同志要对此事负领导责任。
朱由检喷完,现场一片寂静,朝臣们全都默然不语,场面好像有些尴尬。
魏忠贤的余威还在啊。
其实朝臣们不表态,倒不是全都畏惧魏忠贤,还有另一方面的考量。
尽管魏忠贤权倾朝野,但是本质上还是宫廷中的一个内侍,属于天子家奴的序列。
处置家奴,按理说是天家的私事。
而且朱由检又是刚上台,谁都摸不清他的品性好恶,谁知道你是真想弄魏公公,还是就事论事一时兴起啊。
朝臣们一时也不敢贸然置喙此事,就怕一不小心成了别人的枪头,然后炮灰了事。
此时能站在乾清宫里的人,全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单论智力,朱由检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古人少见识,但却一点也不傻。
虎死不倒威,况且这只虎还没死,仍然在司礼监秉着笔掌着印呢,而且他的党羽还都在朝堂上站着呢。
比如说,兵部尚书崔呈秀。
“崔卿家,此事你怎么看?”
朱由检猛然发问,让缩着脖子躲在人群中装透明人的崔呈秀心中一惊。
上朝时贸然被皇帝点名,就跟学渣上课时突然被老师提问一样。
但崔呈秀却不是学渣,多年的宦海浮沉很快就帮他准备好了措辞。
打太极嘛,我老崔可是高手。
“陛下,此事还当细细查问。”
“哈哈哈!”
朱由检干笑了两声,心道这崔尚书有点意思。
查,怎么查,谁来查,朝廷里的官员和有司衙门肯定不合适,这是宫廷内事,只能由宫中太监来查。
但宫中关键部门的太监全都是魏公公的人,那还查个鸟啊。
朱由检心里默默给崔呈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