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声喊了出来,吓得门外的王承恩心里一惊,忙将周围侍立的太监全都赶到了远处。
“你是说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他们祸国殃民吗?九千岁你有些无耻了吧?”
魏忠贤闻言,心中惶惶,虽神色黯然,但仍然争辩道:
“陛下,罪臣对不起杨公、左公他们,自会一死以谢天下,但杨公、左公他们不能代表东林党,他们也是被东林党中的窃国巨盗给蒙蔽了,误当了别人的剑啊!”
说到这里,魏忠贤生怕朱由检仍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急的已是涕泪交加。
“唉---”魏忠贤长叹一声,接着便反问道:“陛下,您觉得罪臣才能如何?”
“善钻营,有手段,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不知进退,欲壑难填,胆大狂妄至竟想窃国自专。”
朱由检并没有吝啬各种骂人的词汇,一股脑就给魏忠贤的品性操守定了性。
“谢陛下赏。”
魏忠贤自知难逃一死,所以朱由检的话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可是就是罪臣这样一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之人,竟然在臣的老家北直隶河间府沦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
“陛下,臣承认自己进宫前也不是个良善之人,因为臣身边的良善之人早就被官府士绅给逼死了,臣也差点到了如此地步。”
“但臣不认命,于是在臣二十三岁的时候,臣没钱请师傅,就狠心自宫,总得给妻儿一条活路不是。”
说到这里,魏忠贤似乎想起之前的伤心事,便愈加啜泣起来。
“陛下,自宫啊,但凡有条活路,哪个男人会做辱没先人的行当。”
“在北直隶这京城首善之地,是谁逼得臣自裁进宫,就是这些以清廉公正自诩的东林士大夫啊,罪臣家乡的举人、进士乃至秀才,哪个不是几百上千亩田地啊。”
“村里若出了一个秀才,全村的百姓都会争相成为他家的佃农;乡里若是出了一个举人,全乡的百姓都会争相成为他家的佃农;县里若出了一个进士,县里的百姓都会争相成为他家的佃农。”
朱由检闻言大吃一惊,在他的印象中,自耕农都是被逼成为佃农的,这种上赶着当佃农的他是闻所未闻。
“为何如此?竟然还有上赶着将田产送给他人的?”
见朱由检真是不了解,魏忠贤有些眼神又暗淡了一些,新皇真的不如先帝啊,怪不得新皇一登基,东林那群腌臜又活跃了起来。
“陛下,投献啊!本朝太祖、成祖为了体恤读书人,特旨对秀才、举人、进士进行优待,对于家贫的秀才、举人、进士可以免五十亩、二百亩、四百亩不等的赋税。”
“这不多啊,一个县里没有几个举人进士吧,而且能供孩子读书的,能有几个家贫的?”
朱由检有些不解,太祖优待读书人的好政策跟投献有什么关系。
“国初读书人少,且太祖成祖有经天纬地之才,官吏士绅不敢糊弄,但随着吏治日混,这些进士举人渐渐掌握了朝堂的话语权,太祖优待读书人的好政策便成了士绅官僚们祸国殃民的手段。”
见朱由检听得仔细,魏忠贤便接着细说。
“进士举人掌握了话语权后,他们免税的田亩越来越多,虽然太祖的定制犹在,但已无人遵守,现今只要考中举人,家里田亩人口全部免赋。”
朱由检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小民贪利,既然举人进士家的田亩人口皆免赋,那自己带着田亩全家沦为举人进士的佃农仆人,就不用缴税承担徭役了,兴许还能比自耕农时活的好点。
哎,怪不得前几天看老朱家的档案,洪武末年的时候全国田亩八百余万顷,结果到了弘治末年全国田亩却成了四百余万顷。
田亩都被士绅官僚们隐匿了。
而且人口数据也不对,明初洪武末年,全国登记在册的人口有六千余万,成化年间是七千多万,到了天启年间却成了五千余万。
人口自然也被隐匿了。
“这帮祸国殃民的蛀虫!”
朱由检一拳重重的砸在案几上。